时光像重庆穿城而过的江流，看似平静，实则眨眼间就推着人往前走了好远。
三年时间，足以让抽条的少年拔高身形，褪去稚嫩。丁程鑫的舞技越发精湛，在练习生中逐渐显露出锋芒，开始拥有小小的名气，走在街上偶尔也会被认出来要签名了。
而林姝，也迎来了她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关口——高考。
曾经需要丁程鑫帮忙看数学题、赶虫子的“姐姐”，如今大部分时间都伏在书桌前，被厚厚的习题册和试卷淹没。她剪短了头发，利落的齐耳短发显得那张脸更小了，原本就明亮的眼睛下，偶尔会带上淡淡的青黑。
丁程鑫练习结束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而林姝书房的灯，也常常亮到深夜。
两人见面的时间被急剧压缩，偶尔在楼道或者家门口碰上，也往往是匆匆一瞥。
“程程回来啦？”
“嗯，你……复习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头疼。你快去休息。”
对话简短，带着一种彼此都明白的、成长带来的忙碌和压力。
丁程鑫看着她又抱着一摞新打印的复习资料钻进房间，关门的声音都比以前轻了很多。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闷。那个会咋咋呼呼拍他肩膀、跟他抢零食的林姝，好像被这些书本暂时封印起来了。
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能轻易地走进她的房间，盘腿坐在地板上跟她闲聊。高考，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们。
这天周末，丁程鑫难得下午就结束了训练。他想着林姝肯定又在啃书，鬼使神差地绕路去买了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芒果班戟。
回到家，果然一片安静。他走到林姝房门口，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林姝趴在堆满书本的桌子上睡着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有些毛躁的短发上跳跃，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手里还攥着一支笔。
丁程鑫放轻脚步走进去，拿起旁边搭着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他的目光扫过她摊开的习题册，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旁边还画着几个小小的、表示烦躁的哭脸。
他无声地笑了笑，把还带着凉意的芒果班戟放在她手边不远的地方。
正准备离开，视线却被桌角一个有些眼熟的本子吸引——那是他几年前淘汰下来的一个草稿本，封面是他当时胡乱画的一个卡通小人。
他好奇地拿起来，随手翻了一下。本子前面是他幼稚的笔迹，记录着一些舞蹈动作要点。但翻到后面，却出现了林姝的字迹。不是习题，而是一些零碎的、像是随手写下的句子：
“今天程程又被老师夸了，看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傻乎乎的，不过……还挺帅。”
“压力好大，要是考不好怎么办？不想让爸妈失望。”
“楼下新开了奶茶店，想喝，但程程说垃圾饮料少喝，啧，小屁孩管真宽。（但还是没去买）”
“希望时间慢点走。”
最后一行字，墨迹似乎比其他更深一些。
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拿着本子的手微微收紧。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血管流遍四肢百骸。他好像窥见了一个他从未知晓的，属于林姝的、细腻而柔软的内心世界。那个世界里，有他。
他猛地抬头，看向依旧熟睡的林姝。阳光勾勒着她安静的侧脸，比起三年前，线条似乎更清晰了些，褪去了孩童的圆润，有了少女的清丽。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跟他打闹、需要他照顾的“假小子”了。
而他，好像也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她斗嘴、被她随口一句“小弟弟”就叫得闷闷不乐的小男孩了。
某种认知在这一刻清晰无比。他们都在悄悄长大，而有些东西，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
丁程鑫轻轻地将本子放回原处，位置分毫不差。他退出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站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有些紊乱的呼吸。
那天晚上，林姝发来一条信息：“桌上的芒果班戟，谢啦！[可爱表情包]”
后面紧跟了一条：“还有，不准偷看我东西！！！[菜刀表情包]”
丁程鑫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回复道：“谁看你东西了。好好复习，笨蛋。”
放下手机，他走到窗边，看着重庆璀璨的夜景。高考结束，她会去哪里呢？北京？上海？还是留在重庆？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分离”这个词，可能很快就要具象化地出现在他和林姝之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舍，紧紧攫住了他。
练习生的路是他选的，再苦再累他都能扛。但想到身边可能会没有那个吵吵闹闹的身影，他竟然觉得，比任何高难度的舞蹈动作都更让人无措。
他握了握拳，心里某个念头开始破土萌芽。
他得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让她就这么……毫无牵挂地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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