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解放了的、躁动不安的气息。
林姝仿佛一夜之间解除了所有封印，那个活泼到有些闹腾的她又回来了。扔掉了沉重的书包，换上了轻盈的连衣裙，她把短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姣好的脸部线条，走在街上，已经开始能吸引不少欣赏的目光。
她确实长得漂亮，是那种带着点英气和不自知的美，学习好，还会弹钢琴和画画，在丁程鑫不知道的地方，她一直是学校里颇受欢迎的存在。只是她对这方面似乎天生缺根弦，男生递来的情书和暗示，大多被她以“还要写作业”或“约了程程”为由，糊弄了过去。
丁程鑫的集训和演出任务也暂时告一段落，有了短暂的喘息机会。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只是相处的方式，在丁程鑫心里，已经悄然不同。
他会注意到她笑的时候眼睛弯起的弧度比以前更好看，会在她叽叽喳喳说话时，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开合的、颜色很淡的嘴唇上，会在她像以前一样习惯性想揽他肩膀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心里揣着那个秘密的笔记本和即将到来的离别，像揣着一团火，烧得他坐立难安。
“程程，发什么呆呢？”林姝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递过来一个冰淇淋，“喏，你喜欢的口味。”
丁程鑫接过，冰凉的触感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燥热。他看着她，她正毫无形象地舔着冰淇淋尖，嘴角沾了一点奶油，眼神清澈坦荡，完全没察觉身边少年翻涌的心事。
“林姝，”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比平时低哑了些，“你……志愿填哪里？”
“北京。”林姝答得干脆，带着对未来的憧憬，“A大，冲一把！不过感觉有点悬，后面几个志愿有上海的，也有重庆本地的。”她说着，转头看他，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啊？”
她问得随意，像是无数次开玩笑中的一次。
丁程鑫的心脏却猛地一缩。他看着她明亮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那股冲动几乎要破胸而出。
“嗯。”他低下头，盯着手里开始融化的冰淇淋，轻轻地、却异常清晰地应了一声。
周围嘈杂的街景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林姝舔冰淇淋的动作顿住了，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这简短回答里不同寻常的认真。
“啊？”她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混合着紧张和孤注一掷的勇敢：“我说，舍不得你。”
晚风吹过，拂动林姝的短发。她看着丁程鑫，他好像又长高了些，下颌线条变得清晰，曾经带着婴儿肥的脸庞如今已是俊朗少年的模样，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沉而滚烫的情绪。
这不是弟弟对姐姐的依赖。
她后知后觉地，心跳漏了一拍。
“你……”林姝张了张嘴，感觉脸颊有点发烫，脑子里有点乱，“丁程鑫，你……”
“我喜欢你。”丁程鑫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定，耳根却红得透彻，“不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喜欢。是……男生喜欢女生的那种。”
直球。没有任何铺垫和迂回。
林姝彻底愣住了。手里的冰淇淋融化，滴落在手背上，带来冰凉的黏腻感，才让她猛地回神。
她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和明明紧张得要命却强装镇定的眼神，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是他默默帮她解决麻烦的背影，是他把她爱吃的零食推到她面前的别扭，是他在她压力大时笨拙的安慰，是那个她偷偷写下心事的、属于他的旧本子……
那些被她归结为“一起长大”的熟稔和亲密，此刻被赋予了全新的、令人心慌意乱的含义。
她一直觉得他还是那个需要她“罩着”的小弟弟，却不知道在她埋头书本、追逐自己未来的日子里，身后的少年已经悄悄长大，并且，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我……”林姝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结，脸热得快要冒烟，“程程，我……我得想想……”她几乎是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那双过于灼人的眼睛，“冰淇淋快化了，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跑，连再见都忘了说。
丁程鑫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没有追。他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带着一种说出秘密后的虚脱感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只是需要想想，没有直接拒绝。
这就够了。
他低头，咬了一大口已经软化的冰淇淋，冰冷的甜意在口腔里蔓延开，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蓬勃生长的热意。
山城的夏夜，灯火依旧璀璨。
属于他们的故事，似乎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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