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轮椅上的陪考
六月初的清晨，阳光已经带着盛夏的灼热。周予安站在考场外，手里攥着准考证，目光不自觉地往校门口瞟。
三模考试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全真模拟，考场严格按照高考标准布置。金属探测仪、信号屏蔽器、全程监控录像，连课桌间距都精确到厘米。班主任李老师正在门口挨个检查准考证和身份证，声音因为连日操劳而沙哑："手机都交上来！手表也要检查！"
周予安摸了摸口袋里的2B铅笔——这是沈昭上周帮他削好的，十二支笔头都磨成完美的圆锥形。
"别看了，"同桌陈默撞了撞他的肩膀，"医院离这儿半小时车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校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护工推着轮椅缓缓驶入，轮椅上的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膝盖上摊着一本错题集。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沈昭苍白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那是周予安的备用眼镜，镜腿还用胶布缠着。
"沈昭？！"周予安的声音差点劈叉，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你怎么......"
"家属陪考申请。"沈昭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盖着红章的纸，"校长特批的。"
周予安仔细看着那张申请单："因特殊身体状况，准许家属在考场外指定区域陪考"，落款还有主治医生的签名。护工王阿姨擦了擦汗："这孩子昨晚输液到凌晨三点，今早非要来......"
沈昭轻轻咳嗽两声，抬头看了看考场分布图："你在第三考场？窗边第二个位置？"
"你怎么知道？"
"上周发准考证时我记下来了。"沈昭指了指教学楼西侧的梧桐树，"我会在那里。"
开考铃声响起，周予安不得不往考场走。转身时，他听见沈昭轻声说："作文审题要仔细。"
第二节：窗外的目光
考场里安静得能听见笔尖摩擦答题卡的沙沙声。
周予安坐在指定位置，余光瞥见窗外——沈昭的轮椅果然停在梧桐树下，正对着他的考场窗户。护工撑着一把蓝色遮阳伞，时不时低头询问着什么。
语文试卷发下来时，他的手心沁出了汗。作文题目是《平凡中的不平凡》，周予安盯着题目看了几秒，突然想起沈昭教他的审题技巧——抓住题眼，分析关键词。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沈昭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仰起头，阳光在他的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笔尖在答题卡上划出流畅的字迹。周予安写医院走廊里深夜背单词的护工，写病房窗前那盆倔强生长的绿萝，写消毒水味中依然坚持给他讲题的少年。写到一半时，窗外突然传来骚动——沈昭的轮椅被快速推往医务室方向，护工的神色慌张。
周予安的笔尖顿住了。他看见沈昭弯着腰，手帕捂在嘴边，肩膀剧烈颤抖着。
"同学！专心答题！"监考老师敲了敲他的桌子。
周予安强迫自己低下头，却发现作文纸上洇开一小片水渍。他悄悄在草稿纸上写下："沈昭，坚持住。"
交卷铃声响起时，他是第一个冲出考场的。医务室门口，沈昭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在喝葡萄糖口服液。看见周予安，他晃了晃手里的错题本："古诗文默写'锲而不舍'的'锲'字，你上周还写错过。"
"你没事吧？刚才......"
"低血糖而已。"沈昭轻描淡写地说，却悄悄把染血的手帕塞进了轮椅侧袋，"数学是你的强项，别粗心。"
第三节：午休的辅导
中午的休息时间，大部分考生都在食堂或自习室抓紧复习。
周予安拎着外卖袋找到沈昭时，他正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输液。护工王阿姨小声解释："早上抽血检查，血红蛋白太低了......"
"医嘱。"沈昭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药盒，"饭后吃。"
周予安熟门老练地倒出药片，又拧开矿泉水递过去。沈昭的指尖冰凉，碰到他手背时像一片雪花。
"数学准备得怎么样？"沈昭小口咬着周予安带来的白粥，特意嘱咐过不要加任何调料。
"立体几何还是有点虚。"周予安翻开错题本，"就上次那个三棱锥的......"
沈昭突然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吓得周予安差点跳起来："你干什么！"
"反正输完了。"沈昭用棉签按住针眼，从枕头下摸出草稿纸，"三棱锥的关键是找准底面和高......"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在病床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沈昭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辅助线，周予安闻到他发间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病房特有的洁净气息。
"周予安。"讲完最后一道题，沈昭突然说，"下午英语听力，前五题要特别仔细。"
"我知道。"
"作文多用衔接词，字迹要工整。"
"嗯。"
"还有......"沈昭的声音轻了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把考试考完。"
周予安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沈昭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加油。"
第四节：考后的约定
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夕阳已经染红了教学楼。
周予安交完卷就往外跑，却在走廊上被班主任拦住："周予安！年级组要开三模总结会......"
"对不起老师我有急事！"
他狂奔过操场，梧桐树下却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像是无声的告别。
手机震动起来。
发件人：护工王阿姨
内容：小沈回医院做检查了。他说如果你数学上了135，明天给你带学校后门的绿豆冰。
周予安站在原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高考倒计时的电子牌无声地翻过一页：
距高考还有15天
风吹起他手中的准考证，背面写着一行小字——那是沈昭早上偷偷写下的：
"周予安，向前走。"
——你是我青春里，最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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