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机的蒸汽声像某种白噪音，让林默-程雨晴——现在他对外使用"林晨"这个名字——能够短暂地放空思绪。三个月过去了，他和Diane在南方沿海城市定居下来。他在一家名为"海湾"的咖啡馆找到工作，Diane则在一家特殊教育学校学习绘画治疗。
"一杯拿铁，加双份糖浆。"顾客的声音将林默拉回现实。
"好的，马上..."林默转身准备杯子，突然停住了。眼前的男人约五十岁，微秃，戴着金丝眼镜，正用某种过于专注的眼神看着他。这种眼神林默很熟悉——实验室里，研究员观察实验品的眼神。
"我们见过吗？"林默问道，手不自觉地摸向手腕——那里曾经有印记，现在只剩一道浅疤。
男人微笑，"应该没有。我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他的声音过于平滑，像是精心练习过的自然。"听说这里的咖啡师很特别。"
林默的脊背一阵发凉。程雨晴的记忆在提醒他：危险。这个人不对劲。但他只是点点头，转身制作咖啡。拿铁，双份糖浆。蒸汽棒插入牛奶罐的瞬间，程雨晴的专业术语突然涌入脑海：
"乳脂球膜结构在68℃开始破坏，释放神经鞘磷脂..."
林默猛地关掉蒸汽，牛奶已经过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程雨晴的记忆。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日常生活中某个细节触发专业记忆，导致他说出或做出不符合"咖啡师林晨"身份的事。上周他差点在顾客面前画出了完整的海马体结构图。
"你的咖啡。"林默将杯子放在柜台，刻意避开与男人的眼神接触。
男人接过杯子，故意让手指相触。一瞬间，林默感到一阵电流般的刺痛——不是真实的电流，而是记忆的闪回：白色实验室，某种测试，电极...
"谢谢。"男人意味深长地说，"我猜我们会常见面的，林...晨，是吗？"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名牌明明藏在围裙下面。林默僵硬地点头，看着男人拿着咖啡坐到角落的位置，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神经科学期刊？
Diane的素描本突然被推到柜台。林默转头，看到她苍白但平静的脸。自从岛上那件事后，Diane失去了语言能力，但发展出惊人的绘画天赋。现在她指着刚画的速写：那个男人在咖啡杯下藏了什么东西。
林默皱眉，假装清理咖啡机，偷偷观察。确实，男人离开柜台时在杯垫下留了个小物件。等男人专注于电脑后，林默迅速取回——是一个微型USB，伪装成糖包的样子。
"后面。"Diane在素描本上写道，画了个箭头指向储藏室。
林默向同事示意去拿原料，带着USB进了储藏室。插入手机后，USB里只有一个音频文件。点击播放，一个经过处理的机械声音响起：
"L-7，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清道夫的组织已经找到你。别紧张，我们不是敌人。相反，我们想提供帮助。你体内的融合不稳定，程雨晴的记忆正在侵蚀你的核心人格。我们可以阻止这个过程。今晚8点，码头17号仓库。独自前来。"
林默删除文件，拔出USB。这是陷阱还是真正的帮助？清道夫已死，但他的组织显然仍在运作。他们想要什么？如果只是记忆密钥，为什么不直接绑架他？
回到前台，Diane担忧地看着他。林默摇摇头，示意晚点再谈。角落里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半杯咖啡和一张折起的餐巾纸。林默展开餐巾纸，上面用咖啡渍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是三角形——和灯塔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他走了？"店长玛丽从后厨出来，手里捧着一盘新鲜烤制的司康饼。
"嗯，刚走。"林默强迫自己微笑。玛丽是个六十岁的和善妇人，对他和Diane格外照顾。
玛丽放下盘子，皱眉看着角落的位置，"奇怪的人。昨天也来了，问了很多关于你的问题。"
林默的血液几乎凝固，"他问了什么？"
"哦，就是平常的事——你来多久了，住哪里，有没有特别的朋友..."玛丽摆摆手，"我告诉他去读八卦杂志，我们这儿不提供私人信息。"她拍拍林默的肩，"别担心，亲爱的。这城市总有那么几个怪人。"
林默感激地点头，但内心警铃大作。被监视了，而且不止一天。程雨晴的记忆在分析可能性：如果他们知道Diane的存在，可能也知道她脑中藏有密钥碎片。两人都不安全。
下班后，林默和Diane沿着海滨长廊步行回家。夕阳将海面染成金色，但两人都无心欣赏。Diane在素描本上快速作画，然后展示给林默：一个详细的地图，标记出17号仓库的位置和可能的逃生路线。
"太危险。"林默摇头，"可能是陷阱。"
Diane翻到下一页，画了个问号，然后是一系列图像：显微镜、脑部扫描图、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孩——C-5，Diane在组织里见过的第五代实验品。
"你认为他们抓了其他人？"林默低声问。
Diane点头，又画了个简易时间轴：今晚8点，然后是问号。
林默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个了解组织现状的机会，也许还能救出其他实验品。但风险极高，一旦被抓，两人脑中的记忆密钥都会被提取。
回到家——一间简陋但温馨的海边公寓——林默从地板下取出藏着的应急包：手枪、现金、伪造护照和一部加密手机。Diane则从她的画具盒底层拿出一个小装置：神经阻断器，能在紧急情况下暂时阻断记忆提取。
"我一个人去。"林默说，"你在这里等。如果我没回来，或者收到这个信号——"他在纸上画了个三角形套圆圈的符号，"立刻联系这个号码。"他写下反抗组织留下的紧急联络方式。
Diane摇头，坚定地指着自己，然后指向地图上的一个位置——仓库对面的观察点。
争论持续到黄昏，最终林默妥协了。Diane可以跟去，但必须保持距离，只作为观察者。如果情况有变，她必须立刻离开。
夜幕降临，两人悄悄接近码头区。17号仓库是排废弃仓库中最破旧的一个，外墙斑驳，窗户破碎。林默让Diane躲在对面仓库的阴影里，自己则绕到侧面，找到一扇生锈的侧门。
门没锁。林默握紧手枪，轻轻推开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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