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面馆的路上,余幸一直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想自己究竟要冲破的东西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花有花期,人有时运,他有什么呢?他认为他有他最爱的人,但不够,他不知道爱会不会消失,余幸从不是缺乏安全感,而是对生命的怀疑与否定。就像蚯蚓被截成两半,但依然可以存活,同时另一半有了新生;飞蛾扑火,明知危险却仍然一往无前,在浴火中得以新生。余幸虽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他所构造的这个世界里,但余幸作为肉体本身是死的,左顺的本身却是活的,这是作为余幸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余幸是个bug,不过也不是。既然存在那就遵循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但这并不是所谓的世界,是余幸所谓的世界。遵循余幸但不符合常理。
可是余幸怎么会明白呢,他只是想再爱左顺一次罢了。他只是想再见他一次,再和他生活一次,和他经历一次,他只是单纯的想和左顺在一起一辈子,仅此而已。
他们点了高中时经常吃的面,余幸尝到了回忆里同样的味道,只不过是大脑里根据记忆重新组合在一起的印象。
“好吃吗。”左顺笑着问他。
余幸吃了,他说好吃。
他说他想回到高中,但又不想再经历一次那些事。
他是自私的,他只想把美好独占为己有。他只想过滤掉曾经那些的不愉快,然后只留下和左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知道什么是不好的,什么是好的。
“别想那些糟心事,都过去了昂,乖哦。”左顺摸摸他的头,试图抚平他的内心。
“我知道的,但只是想到高中那会就忍不住想到他们,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不孝之徒,但明明是他们对不起我,真是可笑至极。”余幸叹了口气。
“别这么想自己。”左顺放下手中的筷子,“至少我们还是遇见了对不对。”
“对呀,我记得有一年运动会,应该是高二的时候吧,诶不对,是高一吧好像,欸高一还是高二,算了管他呢,反正就是那会,我记得我长跑抽筋摔倒了,当时你不顾所有老师同学的眼光,一把把我抱起,抱着我跑完了剩下没跑玩的路程,然后把我扶在终点线,潇潇洒洒的对傻眼的裁判老师说,‘老师他跑到终点了,算名次的哈’,给学校女生都帅死了,不对,要严谨,是学校男女生都帅死了。还好高中的时候咱俩比较低调哈,老师后来也没说什么,但是想想还是觉得很刺激,很帅哈哈哈哈哈。”
“我还记得,有一次月考前,那会因为他们搞得我很焦虑很焦虑,上课心不在焉,幸好你一直陪着我,孤立我,使我驱散了阴霾,还帮我补课了,使我那次月考成绩不那么难看。”
“你还陪我去医院……这些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着,我是不会忘记的,就算有一天,我老了,也许得了老年痴呆,什么都记不住了,但是我一定会记得和你相关的事情,肯定的呀,我怎么可能忘记,我忘记谁我都不会忘记我最爱的人,因为你我才一直活到现在呀。”
左顺静静的听他陈述一些陈年旧事,有些他觉得好笑,有些觉得尴尬,有些觉得难过,但这都是过去式了,不管是悲欢还是离合,都是过去的序章,现在他们很好。
不,不是这样的。
是余幸很好,左顺一直想要余幸好好的。
左顺再一次说出了,他十年前对余幸说的一句话:
“你是我余下的幸运了。”
余幸心里再一次为之悸动,再一次的心动。他们好像一直热恋着,是在余幸的印象里。一个人怎么会对相处了那么久的恋人再一次有着如同初次的悸动呢,除非这个人是左顺,他是他永远的新鲜感,是他永不凋零的玫瑰,是他一直春和景明的四季。
他好像重新回到了那天,那个左顺向他告白的那天,一切回到了原点,一切都没有变,一切不再是变数,课本上无解的题目也得出了答案。
就算天翻地覆,我也会爱你如初。
余幸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不再墨迹,速速吃完了有点坨的面条,走进了在记忆里尘封已久的高中生活。他们走进了校园,大门口的小花坛已经栽上了新的绿植,许多记忆里的东西变换了模样,此刻焕然一新,像是宣告着余幸闯入这个世界的特别之处。
现实与记忆总有冲突,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是梦境。梦里的人执迷不悟。
“你看这个,我记得我们上学那会种的还是李子树,几年过去就改栽桂花树了。难不成真的有人偷摘李子,做买卖交易,被抓了吗哈哈哈哈哈哈那很好笑了。”余幸开了个玩笑。
左顺给他捧场:“那说不准哦,记得我们班里是不是当时有个人就摘了很多李子带回去,好像因为摘太多了,被学校通报批评了哈哈哈哈哈,好像有吧。”
“你这一说我可算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曾经的教室门口。
两个人,一个关上了前门,一个关上了后门,不约而同的走到了后门边上,余幸微微仰起头,手搭着左顺的肩膀,在他唇上留下一个纯情的吻。余幸正要分开,谁知左手突然按住了他的头,与他双唇紧贴,余幸闭上眼睛,口腔里一片温热,随着吻的一度加深,他有些喘不过气。
教室里没有开灯,窗帘关着,只透着一丝丝自然光,空荡荡的校园里,两个人相拥而吻,刺激且隐秘。
他们曾经就是这样偷偷的在教室里想吻,才有这如此默契。
两个人过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对分开,左顺喘了一口气,哑声道:“剩下的,回家继续。”余幸没有说话,即使发生了很多次,但此刻他却羞红了脸,点了点头。
余幸紧紧抱住了左顺。
在校园里周旋了一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此刻在学校的操场,像星月照耀着的一般彼此一同璀璨着,明亮着。
“我们回家吧。”余幸说道。
左顺逗他:“这么迫不及待?”
余幸:“神金。”
操场上留下了他们的欢笑声,与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影重合。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感觉挺冷的哈哈。”回去的路上,余幸说。
其实他是怂了。
“不要。”某个人傲娇,“我回去先开空调。”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