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白晓棠是被一阵颠簸晃醒的。

粉狐狸正叼着他穿过一片喧闹的市集，青石板路上人来人往，挑着担子的货郎、穿粗布短打的农夫、摇着折扇的书生……叫卖声、说笑声、铜钱碰撞声混在一起，比山洞里的风声热闹百倍。小灵鼠缩在狐狸蓬松的颈毛里，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偷看——街边摊位上摆着泛着油光的烤肉、裹着糖霜的果子，还有小贩手里捏着的面人，捏的竟是御剑飞行的修士模样，引得孩童们围着拍手。

“人间比山里好玩吧？”粉狐狸压低声音，尾巴尖扫了扫他的耳朵，“带你买串糖葫芦，上次偷偷来瞧过，红红的裹着糖，甜得很。”

正说着，街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黑衣的修士推开人群，腰间令牌闪着冷光，为首那人目光如鹰隼，扫过市集时突然定格在粉狐狸身上：“抓住那只妖狐！她偷了宗门的‘锁灵玉’！”

粉狐狸脸色骤变，玉铃急促地响了两声：“麻烦来了！”她猛地转身，四爪在人群中灵活穿梭，撞翻的货摊“哗啦啦”散了一地，糖葫芦滚得到处都是。白晓棠紧紧扒住狐狸皮毛，只听身后剑气破空声越来越近，偶尔有修士的灵力擦过耳畔，烫得他绒毛发颤。

“往这边！”粉狐狸拐进一条窄巷，巷尾堆着半人高的木箱。她把白晓棠塞进箱底的缝隙，用破布盖住，“待着别动，我去引开他们！”尾巴在他头顶匆匆拍了两下，转身化作粉色流光冲了出去，故意撞塌墙角的柴火堆，引得黑衣修士们呼喝着追了过去。

巷子瞬间安静下来。白晓棠蜷缩在黑暗里，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还有远处渐远的打斗声。他突然想起粉狐狸尾巴上那枚总晃悠的玉铃——难道那就是他们要找的“锁灵玉”？难怪她总护着尾巴，原来是藏了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巷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白晓棠屏住呼吸，透过布缝看到一双沾着血的黑靴停在木箱前。是刚才那个为首的黑衣修士！他正低头搜寻，指尖灵力涌动，眼看就要掀开破布——

“吱吱！”白晓棠急中生智，调动起中生那股带着安抚特性的灵力，化作一道白光从布缝窜出，精准地撞在修士手背。

修士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下心神，眉头紧锁着晃了晃头，嘴里嘟囔：“奇怪，怎么突然有点犯困……”趁他分神的瞬间，白晓棠瞅准机会，窜到巷尾的排水口，顺着湿滑的管道溜了出去。

外面已是暮色四合。白晓棠凭着伴生契那缕微弱的灵丝感应，跌跌撞撞往城外跑。跑过护城河时，终于在芦苇丛里看到了粉狐狸——她一条后腿淌着血，尾巴蔫蔫地垂着，见他跑来，耳尖的玉铃虚弱地响了响：“你咋跑出来了？不是让你……”

“别废话！”白晓棠急得用爪子拍她的腿，却发现自己的灵力正顺着触碰处往她伤口流去，那道白光落在血痕上，竟让流血的速度慢了些。粉狐狸愣了愣，随即用尾巴把他圈进怀里，声音带着笑意，却有点发颤：“原来……你这安抚灵力，还能疗伤啊。”

远处又传来黑衣修士的搜捕声。粉狐狸咬着牙站起来，尾巴卷紧白晓棠：“走，去城外的乱葬岗，那里阴气重，他们不敢追太近。”

月光穿过芦苇荡，把一人一鼠的影子拉得很长。白晓棠窝在粉狐狸怀里，听着她越来越沉的呼吸，突然觉得这人间虽热闹，却比山里凶险百倍。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只想躲在鼠窝里的小灵鼠——他得快点变强，才能在她受伤时，不止是只能用那点微弱的灵力，笨拙地帮她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