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阴风卷着纸灰,刮得白晓棠睁不开眼。粉狐狸瘸着腿躲进一座半截塌掉的坟茔,刚把他塞进棺木缝隙,黑衣修士的脚步声就踩碎了寂静。
为首那人举着长剑,剑气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直指向粉狐狸受伤的后腿:“妖狐,交出锁灵玉,留你全尸!”
粉狐狸把尾巴死死护在身下,耳尖的玉铃剧烈晃动,声音却带着倔强:“那是我爹娘留下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
她猛地扬起前爪,粉色灵力如烟花炸开,却被修士的剑气劈得粉碎。
粉狐狸!
长剑穿透她的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胸前的绒毛,她闷哼一声,仍用身体挡在棺木前,“小……小家伙,跑……”
白晓棠眼睁睁的看着粉狐狸在自己面前挡剑,他一瞬间呼吸停滞。
话音未落,又一道剑气袭来,这次直指她的咽喉。白晓棠在棺木里看得真切,那抹粉色身影晃了晃,像片被狂风撕扯的樱花,缓缓倒了下去。耳尖的玉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他眼前,铃身沾着温热的血,再也发不出声响。
“锁灵玉!”修士们欢呼着去捡玉铃,没人注意到棺木缝隙里那只浑身发抖的小灵鼠。
白晓棠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随即是撕心裂肺的剧痛——不是身体的痛,是灵魂深处传来的、仿佛被生生撕裂的疼。他突然想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伴生契,粉狐狸的生命正在流逝,而他的灵核也跟着寸寸碎裂,意识像被狂风卷走的残烛,忽明忽灭。
“不……不要……”他想喊,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吱吱”声,身体蜷缩成一团,皮毛下的血管突突直跳,灵力不受控制地溃散,像被戳破的气球。
黑暗中,那座熟悉的天平再次浮现。左边托盘空空如也,右边却堆满了沉重的砝码——粉狐狸的笑、灵田的光、凝心果的甜、还有刚才她挡在身前的背影……这些才刚刚攒起的“好”,此刻正随着她的生命一同坠落,砸得天平剧烈晃动,发出濒死的哀鸣。
“为什么……又是这样……”白晓棠的意识开始模糊,前世被冰块夺走生命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可这次更痛。他明明已经抓住了一点温暖,明明觉得日子会好起来,为什么天平总会在他以为平衡时,突然狠狠倾斜?
粉狐狸的气息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伴生契的反噬达到了顶点。白晓棠感觉自己的灵核“咔嚓”一声碎裂,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吞噬。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仿佛看到天平右边的砝码突然化作点点荧光,缠绕住左边空荡荡的托盘——那是粉狐狸最后残留的灵力,正拼尽全力护着他最后一丝生机。
“原来……你也在动天平啊……”这是白晓棠最后的念头。他像片飘落的枯叶,坠入无边的黑暗,只余下那枚沾血的玉铃,在冰冷的棺木旁,静静映着残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