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田上空的云层渐渐暗沉下来,带着紫电的乌云像被打翻的墨砚,一点点晕染开。叶烬雪站在玉髓草中央,周身粉色灵力翻涌如潮,却掩不住她微微发颤的爪尖。
“要来了。”她仰头望着天,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妖族化形劫,比人族修士的雷劫更狠,尤其我这血脉……”
白晓棠蹲在她脚边,小爪子紧紧扒着她的皮毛。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灵力的躁动,像即将决堤的河。这几个月,叶烬雪几乎把所有灵力都用来稳固他的灵核,自己的修为早就该突破金丹,却硬生生压到现在——为了等他筑基,为了能在化形时,让他离得近一些。
“怕吗?”白晓棠用刚练熟的人声问,声音还有点发尖,却透着认真。
叶烬雪低头蹭了蹭他的脑袋,玉铃响得有些急促:“不怕。只是……若我没撑过去,你要记得……”
“闭嘴。”白晓棠打断她,小身子往她怀里钻得更深,“你说过要带我去山下买糖葫芦,说过要看着我化形,说过……”他吸了吸鼻子,把没说出口的“再也不分开”咽了回去。心里却在嘶吼:叶烬雪,你不准食言!这是你欠我的,是我们说好的!
第一道雷劫落下时,白晓棠感觉眼睛都要被劈瞎了。紫黑色的雷柱像条狰狞的蛇,狠狠砸在叶烬雪撑起的灵力护盾上。“咔嚓”一声脆响,护盾瞬间布满裂痕,叶烬雪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粉色的血沫。
“叶烬雪!”白晓棠急得用爪子去扒她的伤口,却被她猛地甩到一旁。
“躲远点!”她吼道,声音带着灵力震荡的沙哑,“这不是你能碰的!”
第二道雷劫接踵而至,比第一道粗了近一倍。护盾彻底碎裂,雷柱砸在叶烬雪背上,粉色皮毛瞬间焦黑了一片。她踉跄着跪倒在玉髓草上,尾巴无力地垂着,耳尖的玉铃也被震得失去了光泽。
白晓棠看得心都揪紧了。他想起五年前在乱葬岗,她也是这样挡在前面;想起她守着玉铃时,鬓角悄悄爬上的霜白;想起她总说“等我化了人形,就带你去看人间的花灯”……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心里,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凭什么……”他在心里疯狂地问,“凭什么每次都是她受伤害?伴生契不是说一荣俱荣吗?那她的劫,我凭什么躲?”
第三道雷劫凝聚的速度更快,乌云里的紫电几乎要凝成实质,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叶烬雪挣扎着站起来,灵力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看着白晓棠,眼神里突然漫上温柔的决绝:“小蠢货,忘了我也没关系……”
“我偏不!”
白晓棠突然冲了出去,纵身跳到叶烬雪头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本源灵力在发烫,那是与玉铃融合后、与她血脉相连的力量。他想起叶烬雪曾说,他的本源带着“生”的气息,能安抚万物,也能……燃烧自己。
“叶烬雪,你说过,伴生契是同生共死的。”他抬起头,迎着那道即将落下的雷劫,小身子爆发出粉白交织的强光,“现在,换我护你。”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本源灵力猛地往外一推。那是他两世为人的根基,是他从白肖宇到白晓棠、从凡人到灵鼠的全部印记。本源离体的瞬间,白晓棠感觉灵核像是被生生剜掉,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死死盯着雷劫落下的方向。
粉色与白色的灵力交织成一张巨网,硬生生接住了第三道雷劫。紫电在网中疯狂窜动,却被那带着“生”之气息的本源一点点消融。叶烬雪愣住了,看着头顶那只灵力飞速流逝、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的小灵鼠,眼泪第一次从狐眼里滚落。
“白晓棠!你疯了!”她想推开他,却被他用最后的力气按住。
“别乱动……”白晓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是……我欠你的……”
第四道、第五道雷劫接踵而至,却都被那张不断变薄的灵力网挡了下来。直到最后一道雷劫消散,乌云散去,阳光重新落回灵田时,白晓棠的身体已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像随时会化作光点消散。
而叶烬雪的身上,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焦黑的皮毛褪去,化作一袭绯色长裙,垂落的尾巴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及腰的银发,发梢挑着一缕月光似的白。她缓缓睁开眼,眸中是化形后的清明,却死死抱着怀里那只快要消失的小灵鼠,哭得浑身发抖。
“白晓棠……你看看我……我化形了……”她哽咽着,用灵力徒劳地想留住他,“你说过要看我化形的……你不能睡……”
白晓棠感觉意识在下沉,却努力睁着眼。他看到了她的样子,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心里突然松了口气,像完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叶烬雪……真好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蹭了蹭她的指尖,“别忘了……糖葫芦……”
意识彻底模糊前,他感觉自己被紧紧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边是她带着哭腔的承诺,一遍又一遍,像刻进灵魂里的咒:“我记住了……我等你……你一定要醒过来……”
灵田的玉髓草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上,沾着两滴交融的水珠,一滴是她的泪,一滴是他未曾落下的、藏在心底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