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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源核双生

鹤唳青霄

药庐冰窟内,碧海潮生的藤蔓如同温顺的紫色巨兽,无声地缠绕、覆盖。清冽的草木香气与浓郁的血腥味交织,形成一种奇异而沉重的氛围。

萧彻单膝跪在藤蔓中心,新生的右臂呈现出近乎透明的冰蓝色泽,内部星云般的光晕缓缓流转。他的手掌停留在沈停云染血的脸颊上,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下,是滚烫的血液和微弱却真实的心跳。深潭般的眼眸不再有迷茫的风暴,只剩下跨越三百载光阴沉淀下来的、深不见底的清明与沉重。

“阿云……”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却如同冰层下奔涌的暗河,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回来了。”

沈停云的桃花眼中,水光潋滟,最终凝结成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混入肩胛伤口不断渗出的暗红血液。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绝望,三百年的疯狂执念,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归处。他染血的手指死死攥住萧彻新生的右臂,冰凉的触感下是蓬勃的生命力,仿佛握住了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回来就好……”沈停云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回来……就好……”

冰窟中央,那朵彻底绽放的碧海潮生花蕾光芒渐敛。苏鹤影那由纯粹冰魄之力凝聚的身影,也随之变得稀薄、透明。模糊的面容转向相拥的两人,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封印将破……寒渊之主已经苏醒……时间……不多了……”话音未落,那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流萤,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朵冰蓝色的花蕾在藤蔓间静静绽放。

“师兄……”沈停云望着苏鹤影消散的方向,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痛楚。三百年的隔阂与误解,在生死关头化为乌有,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

萧彻的目光从消散的光影移回沈停云惨白的脸,落在他肩胛处那个被灰黑色死气侵蚀、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深潭般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如冰锥。他新生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对准那狰狞的伤口。

“别……”沈停云虚弱地想阻止,“寒渊死气……会侵蚀你的源核……”

萧彻没有理会。他心念微动,掌心那纯净的冰蓝光芒骤然亮起!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的凛冽威严。光芒照射在伤口上,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灰黑色死气仿佛遭遇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叫,疯狂地退缩、消散!伤口边缘被腐蚀的皮肉,在冰蓝光芒的抚慰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慢再生!

“呃……”沈停云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但紧锁的眉头却随之舒展。一股纯净的冰寒之力顺着伤口涌入枯竭的经脉,如同甘泉滋润干涸的大地,暂时压制了反噬的痛苦,带来一丝久违的舒畅。

“别说话。”萧彻的声音低沉而专注,目光死死锁定着伤口深处最后几缕顽固的死气。他能感觉到,这死气如同附骨之疽,与寒渊深处那恐怖的存在有着本源的联系,极难根除。强行净化,对他自身也是巨大的消耗。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掌心的冰蓝光芒更加凝练、纯粹。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仿佛整个雪谷根基都在崩塌的巨响,猛地从冰窟穹顶之上传来!整个药庐剧烈地摇晃!冰壁上那些封印着草木标本的淡紫色晶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无数细小的冰晶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怨毒、冰冷死寂和吞噬一切欲望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穿透了厚厚的冰层,狠狠碾压在冰窟中每一个生灵的识海!

“他……出来了……”沈停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桃花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萧彻猛地抬头,深潭般的眼眸中冰蓝光芒爆射!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刚刚觉醒、尚未稳固的冰魄源核,在这股恐怖威压的刺激下,竟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寒冰,剧烈地沸腾、震颤起来!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而狂暴的敌意,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钥匙……”一个冰冷、死寂、如同万载玄冰摩擦般的声音,直接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在萧彻和沈停云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贪婪与渴望,“还有……我的……另一半源核……”

“终于……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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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谷冰原战场。

那道由江见深一枪冻结、高达数十丈的冰雪巨墙,此刻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琉璃,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巨墙表面覆盖的厚重冰壳,不再是纯净的幽蓝,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祥暗红!无数扭曲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纹路在冰层下疯狂蔓延、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咚咚”巨响,震得整个冰原都在颤抖!

巨墙中心,那个被冰晶强行弥合的巨大孔洞处,幽蓝的封印冰晶此刻如同被投入墨汁的冰块,正迅速被染成深沉的漆黑!冰晶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痕,一股浓郁到实质的、混合着硫磺、血腥与无尽怨气的黑红雾气,如同沸腾的毒浆,正疯狂地从裂缝中渗出、翻涌!

“封印……撑不住了!”江见深银白色的身影矗立在距离巨墙百丈之外,冰晶长枪深深刺入冰面,枪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脸色比玄冰更加苍白,嘴角不断溢出淡金色的血液,又在极寒中瞬间冻结。银白色的发丝(裘领)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整个人仿佛正在与这片冰原一同走向崩解。他冰湖般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不断渗出黑红雾气的巨墙,眼神沉凝如万载玄冰,却蕴含着即将爆发的、足以冻结天地的磅礴力量,正疯狂注入长枪,试图延缓那崩溃的进程。

青玉案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巨墙周围急速穿梭,剑鞘之上青色符文流转如瀑,一道道凝练的青色剑气如同暴雨般斩向那些渗出的黑红雾气。然而,雾气仿佛无穷无尽,被斩灭一团,立刻有更多、更浓郁的雾气翻涌而出!他的动作虽快,却如同杯水车薪。

“燕离!带‘钥匙’离开!”江见深的声音如同冰原孤峰的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此地……交给我!”

战场边缘。

燕离依旧保持着托住顾青冥的姿势,身形稳如山岳。那柄仅仅出鞘三寸的古朴长剑斜指前方,剑尖凝聚的锋芒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定着巨墙上那不断扩大的黑色核心。

顾青冥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颈侧那枚冰魄血誓的印记呈现出死寂的灰蓝色,边缘皮肤焦黑翻卷。皮肤下黯淡的冰晶纹路如同枯竭的河床。燕离那一剑斩断了血契对生命力的疯狂抽取,却也如同拔掉了维系他最后生机的导管。他像一盏油尽灯枯的残灯,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那巨墙深处传来的恐怖威压和寒渊之主冰冷贪婪的意念扫过顾青冥身体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凛冽的冰蓝光芒,再次自顾青冥心口位置顽强地亮起!

这一次,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凝实!如同冰原深处永不熄灭的寒星!

光芒亮起的瞬间,顾青冥灰败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痛苦抽搐,紧蹙的眉头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冰寒波动,不受控制地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燕离托住顾青冥的手臂微微一震!他那双寒潭古井般的眼眸深处,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震惊!

因为他清晰地感知到,顾青冥心口亮起的这股纯净冰蓝力量,其本源气息……竟与药庐冰窟中萧彻体内刚刚觉醒的冰魄源核……同根同源!如同镜子的两面,遥相呼应!

“双生……源核?!”青玉案失声惊呼,穿梭的身影都为之一滞!兜帽下的阴影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苏鹤影……你竟然……将完整的冰魄源核……一分为二……分别种在了两个凡人体内?!”

这石破天惊的真相,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战场上空!

难怪寒渊之主如此疯狂!他不仅要吞噬萧彻体内觉醒的那一半源核,更要夺取顾青冥心口这沉睡的、作为“钥匙”与封印核心相连的另一半!唯有完整的源核,才能让他彻底挣脱束缚,重临世间!

“轰隆——!!!”

仿佛印证着青玉案的惊呼,巨墙中心那漆黑的孔洞猛地向内塌陷、扩张!无数覆盖着黑红斑块的巨大冰晶如同炮弹般向四面八方激射!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如同地狱之门,在巨墙上轰然洞开!

浓郁到实质的黑红雾气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瞬间喷涌而出!

雾气翻腾间,一双巨大无比、冰冷死寂、如同深渊本身睁开的眼眸虚影,缓缓从黑洞深处浮现!那目光穿透了空间,带着无尽的怨毒与贪婪,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战场边缘——心口亮着纯净冰蓝光芒的顾青冥,以及药庐冰窟深处——刚刚觉醒另一半源核的萧彻!

“我的……源核……”冰冷死寂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种压抑了三百年的、近乎癫狂的贪婪,“都……回来吧!!!”

随着这声咆哮,两道凝练到极致、如同活物般的黑红色触手,猛地从黑洞中激射而出!一道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直扑战场边缘的顾青冥!另一道则无视了空间距离,如同穿梭虚影,瞬间出现在药庐冰窟穹顶之上,狠狠刺向下方藤蔓中心的萧彻!

目标明确——夺取双生源核!

“休想!”江见深眼中厉芒爆射!他猛地拔出刺入冰面的长枪,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幽蓝寒电,朝着扑向顾青冥的那道黑红触手,逆冲而上!冰晶长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霜白光芒,枪尖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

“阿彻小心!”沈停云不顾重伤,猛地将萧彻扑倒在藤蔓上!碧玉箫爆发出最后的绿芒,试图阻挡那道刺穿穹顶的黑红触手!

燕离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手腕一振,那柄出鞘三寸的古朴长剑终于——完全出鞘!

“铮——锵——!!!”

一声穿金裂石、仿佛能斩断时光长河的清越剑鸣响彻云霄!

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无法描绘其形态、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锋芒的绝世剑光,自完全出鞘的剑刃上骤然亮起!剑光并不刺目,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破灭万法的绝对意志!它后发先至,悍然斩向那道刺向药庐穹顶的黑红触手!

青玉案的身影也瞬间出现在顾青冥身前,剑鞘之上青光暴涨,一道凝练的青色屏障瞬间展开,迎向扑来的另一道触手!

四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在雪谷冰原与药庐冰窟两个战场,同时碰撞!

“轰——!!!”

“轰——!!!”

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瞬间吞没了一切!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兽,狠狠践踏着整个雪谷!冰原被撕裂,山峦在崩塌!药庐冰窟的穹顶瞬间被掀飞,无数紫色晶体和冰棱如同暴雨般砸落!

在这毁天灭地的混乱风暴中心——

顾青冥心口那抹纯净的冰蓝光芒,在恐怖的能量冲击和寒渊之主贪婪意志的双重刺激下,骤然变得无比炽盛!光芒瞬间将他彻底吞没!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冰川巨神被彻底激怒,轰然苏醒!

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瞳孔深处,不再是濒死的灰败,而是燃烧着两点纯净到极致的……冰蓝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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