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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雪,故人心

长安雪,故人心

长安雪,故人心

一、重逢如昨

长安的雪总下得猝不及防。沈清辞拢紧狐裘站在朱雀大街上时,鹅毛大雪已将青石板染成一片素白。街角酒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旗下那抹绯红身影转身的刹那,她手中的暖炉“哐当”落地。

“清辞?”苏绾绾提着裙摆奔过来,珊瑚色披风上落满雪花,鬓边珍珠步摇随着跑动轻颤,“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沈清辞望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喉间发紧。三年未见,当年那个总跟在她身后喊“阿姊”的小郡主,已长成明眸善睐的少女,只是眼底那抹熟悉的娇憨未改。“绾绾,别来无恙?”

“好什么好!”苏绾绾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你当年不告而别,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跟我回府!”

沈清辞被她半拖半拽地塞进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隔绝了长安的风雪。苏绾绾捧着她的手呵气,指尖抚过她掌心的薄茧:“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信也不回一封。”

“四处行医。”沈清辞抽回手,将暖炉重新拾起,“郡主如今身份尊贵,与我这江湖游医来往,怕是不妥。”

苏绾绾眼圈倏地红了:“在你心里,我还是那个需要顾忌身份的小郡主?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已死在那场瘟疫里。”她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你是不是还在查当年的事?”

沈清辞指尖微颤。三年前她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女医官,随苏绾绾的父亲——当时的户部尚书苏明远赈灾,却遭遇瘟疫。她拼死救下苏绾绾,自己却被构陷私藏疫毒,不得不连夜逃离长安。苏明远在那之后不久便“病逝”,朝中只说是积劳成疾,她却始终不信。

“只是行医,没想别的。”沈清辞别开视线,车窗外已能看到苏府的朱漆大门。

二、旧影重重

苏绾绾硬是将沈清辞留在了府中。对外只说是远房表姐来投靠,实则将她安置在自己的伴月轩,日日相伴,仿佛要将三年的空白都补回来。

“你看我新得的医书。”苏绾绾抱着书简跑来,却在看到沈清辞正在整理的药材时顿住,“这是……凝血草?你在配什么药?”

“安神汤。”沈清辞将药材包好,“郡主近来似乎总睡不安稳。”

苏绾绾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我总梦见那年瘟疫,你背着我在死人堆里跑,后面有人射箭……”

沈清辞心中一刺。那晚追杀她们的黑衣人,箭簇上淬的并非普通毒药,而是只有皇家秘库才有的“牵机引”。她当年侥幸逃脱,靠的正是凝血草解了部分毒性,却也落下了每逢阴雨天便心悸的病根。

“都是旧梦了。”沈清辞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自然得仿佛从未分离,“我会保护你。”

这话让苏绾绾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清辞,明日宫宴,你扮成我的侍女随我入宫好不好?我听说太医院的李院判也会去,他当年是你师父,或许知道些什么。”

沈清辞犹豫片刻便应了。她需要机会接近宫廷,寻找当年构陷苏家的证据。

宫宴设在御花园的暖阁,熏香袅袅,觥筹交错。沈清辞垂首站在苏绾绾身后,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众人。当看到坐在主位旁的丞相魏坤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人当年是苏明远的副手,苏父死后便一路高升。

“绾绾,这位是?”魏坤忽然举杯走来,目光在沈清辞身上停留许久,“看着面生得很。”

“家表姐,刚从乡下过来。”苏绾绾笑着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沈清辞身前,“表姐怕生,魏相莫要吓着她。”

魏坤哈哈一笑,视线却如实质般在沈清辞脸上打转:“苏小姐的表姐,自然也是好样貌。只是这眉眼,倒有些像当年那个……”

“魏相喝醉了。”苏绾绾及时打断,亲自为他斟酒,“家父生前常说魏相酒量如海,今日看来不过尔尔。”

魏坤被这话堵得噎了一下,讪讪地移开视线。沈清辞始终低着头,后背却已被冷汗浸湿。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迟早瞒不住。

三、寒夜惊魂

宫宴归来的第三夜,沈清辞被一阵异动惊醒。窗外黑影一闪,她立刻吹灭烛火,抽出枕下的银簪。

“谁?”

房门被轻轻推开,苏绾绾提着灯笼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清辞,我房里……有这个。”她递过一张折叠的纸条。

沈清辞展开一看,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大字:“血债血偿”。墨迹未干,透着森森寒意。

“是魏坤干的?”苏绾绾声音发颤,“他是不是发现你了?”

“别怕。”沈清辞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随风飘散,“他若真想动手,不会只送张纸条。这是在试探我们。”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打斗声。沈清辞立刻拉着苏绾绾躲到屏风后,从缝隙中看到数名黑衣人翻墙而入,手中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搜!仔细搜!”为首的黑衣人低声喝道。

沈清辞握紧苏绾绾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个“走”字。伴月轩后墙有处狗洞,是她们小时候偷偷溜出去玩的密道。她刚要起身,却见苏绾绾摇了摇头,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金簪,簪尖竟弹出细小的刀刃。

“我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小丫头了。”苏绾绾眼神坚定,“要走一起走。”

两人刚摸到后墙,却被两名黑衣人堵住去路。沈清辞将苏绾绾护在身后,银簪直指来人咽喉,动作利落得不像普通医者。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她有武功,一时竟被击退两步。

“抓活的!”远处传来喊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为首黑衣人的手腕。沈清辞抬头,只见墙头上立着个玄衣男子,月光下看不清面容,唯有腰间玉佩在风雪中轻晃。

“苏小姐,沈医官,此地不宜久留。”男子声音低沉,“我家主人有请。”

沈清辞皱眉:“你是谁?”

“到了便知。”男子扔下来两条绳索,“再晚就来不及了。”

身后打斗声越来越近,沈清辞不再犹豫,帮苏绾绾抓住绳索。两人借着绳索翻上墙头,才发现墙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车。玄衣男子策马在前引路,马车一路驶离长安,往城郊方向而去。

四、真相大白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废弃的 temple 前。玄衣男子引着她们穿过残破的大殿,来到后殿密室。烛火亮起的瞬间,沈清辞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老者时,失声惊呼:“李师父?”

太医院院判李修远放下手中的茶盏,苍老的脸上满是感慨:“清辞,可算等到你了。”

“师父怎么会……”

“当年是我放你走的。”李修远叹了口气,“苏尚书察觉魏坤与二皇子勾结贪墨赈灾款,正要上奏,却被他们用瘟疫掩盖罪行。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魏坤必欲除之而后快。”

苏绾绾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清辞,声音颤抖:“我父亲……不是病死的?”

“是被毒杀。”李修远取出一卷账册,“这是苏尚书生前偷偷抄录的证据,我一直藏着,就等你们出现。”

账册上详细记录着魏坤与二皇子将赈灾粮款换成劣质药材,导致瘟疫蔓延的罪行。每一笔都有经手人的签名画押,其中甚至有太医院为他们提供假药的记录。

“这些畜生!”沈清辞气得浑身发抖,三年来的委屈与不甘在此刻汹涌而出。

“明日早朝,我会将此物呈给陛下。”李修远眼神坚定,“只是魏坤党羽众多,你们留在长安太过危险,需立刻离开。”

沈清辞看向苏绾绾,却见她摇了摇头:“我不走。”她走到李修远面前,目光沉静如水,“我是苏家唯一的后人,理应留下来见证他们伏法。”

“绾绾……”

“清辞,你教过我,医者仁心,更要存义胆。”苏绾绾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当年你护我,今日换我陪你。”

沈清辞望着她眼中的决绝,忽然笑了。三年时光,她们都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却依然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五、长安雪落

早朝的消息传到伴月轩时,沈清辞正为苏绾绾梳理长发。铜镜里映出两人含笑的眉眼,仿佛昨夜的惊魂只是一场梦。

“陛下震怒,已将魏坤与二皇子打入天牢。”侍女进来回话时难掩激动,“李院判呈上的账册铁证如山,连太医院的几个奸臣都被抓了!”

苏绾绾放下手中的眉黛,转身抱住沈清辞:“我们做到了。”

沈清辞回抱住她,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梅香:“是我们一起做到的。”

三日后,大雪初霁。沈清辞恢复了医官身份,却婉拒了重回太医院的邀请。她在长安城西开了家小小的医馆,专治贫苦百姓。

苏绾绾时常来看她,有时提着亲手做的点心,有时带来新得的医书。两人坐在医馆的暖阳里,说着话,看着往来的病患,日子平淡却温馨。

这日傍晚,沈清辞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回头却见苏绾绾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搬箱子的仆人。

“你这是……”

“陛下准了我搬出郡主府。”苏绾绾指挥着仆人将箱子搬进后院,“以后我就住在这里,给你当药童。”

沈清辞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走上前,替她拂去肩上的落雪:“药童可没有月钱。”

“我有嫁妆。”苏绾绾笑得狡黠,“够养你一辈子。”

暮色四合,医馆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冬日的寒意。沈清辞望着苏绾绾忙碌的身影,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背着高烧的少女在风雪中奔跑,那时她便想,要护这姑娘一生周全。

如今长安雪落,故人仍在。她们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温暖。医馆的药香混着梅香漫出来,与窗外的雪色交融,酿成最温柔的时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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