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福尔马林气味钻进鼻腔时，谢俞正低头调整白大褂的纽扣。淡蓝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双清冷的眼睛，在标本瓶反射的冷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同学，借过。”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贺朝抱着一摞厚重的专业书挤过来，深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腕骨分明的手。他冲谢俞眨眨眼，“医学院的高材生，第一天上课就这么认真？”
谢俞没理他，转身走向解剖台。教授在讲台上讲解人体骨骼结构，他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飞速移动，线条精准得像手术刀。贺朝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似在看课件，目光却总不由自主飘向前排那个挺直的背影。
下课时贺朝追出来，把一杯热牛奶塞到谢俞手里：“刚从金融楼过来，顺路买的。”
谢俞捏着温热的纸杯，指尖传来暖意：“金融楼在东门，这里是西门。”
“呃……”贺朝挠挠头，笑得狡黠，“那就是特意绕路买的，看你早上没吃早饭。”他凑近压低声音，“解剖课不害怕？我刚才在窗外看标本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俞仰头喝了口牛奶，喉结轻轻滚动：“还好，比看你顺眼。”说完转身就走，耳尖却悄悄泛了红。贺朝在原地笑出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慢悠悠跟上。
医学图书馆永远座无虚席，谢俞抱着《内科学》在书架间穿梭，忽然被人拉住手腕。贺朝从参考书后面探出头，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这儿有人吗？”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谢俞抽回手，冷着脸坐下：“贺朝，这是图书馆。”
“知道知道，保持安静。”贺朝做了个嘘的手势，却从包里掏出个精致的便当盒，“给你带的午饭，金枪鱼三明治，你爱吃的。”他把便当盒推过去，自己则打开笔记本，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K线图。
谢俞翻开书本挡住脸，却在书页的缝隙里偷看。贺朝的侧脸在台灯下轮廓分明，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动作利落干脆，和高中时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够了？”贺朝突然转头，捕捉到他的目光，眼里漾起笑意，“是不是觉得你男朋友认真工作的样子特别帅？”
“闭嘴。”谢俞把三明治往他面前推了推，“吃你的，别打扰我看病例。”
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书页上，贺朝啃着三明治，看着谢俞专注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偶尔遇到难题会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这些细微的小动作都被贺朝悄悄记在心里。
深夜急诊室
凌晨两点的急诊室灯火通明，谢俞刚结束长达八小时的见习，白大褂上沾着消毒水的味道。他靠在走廊的长椅上闭目养神，手机震动起来，是贺朝的视频电话。
“还没结束？”屏幕里贺朝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背景是他们租的公寓，“我给你留了灯，锅里炖着汤。”
“快了，刚收完最后一个病人。”谢俞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疲惫，“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贺朝的声音软软的，“今天股市波动大，忙到现在才回家。没有小朋友抱着睡不着。”
谢俞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幼稚。”话虽这么说，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屏幕能更清楚地看到贺朝，“今天学了什么？”
“学了怎么用K线图画爱心。”贺朝笑着举起平板，上面果然有个用曲线勾勒的歪歪扭扭的爱心，“等你回来教我画更标准的？”
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谢俞匆忙说：“我要忙了，你早点睡。”
“记得喝汤，别太累。”贺朝的声音温柔下来，“我等你回家。”
凌晨四点谢俞推开公寓门时，客厅的小夜灯还亮着。贺朝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抱着他的备用白大褂。餐桌上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打开是暖暖的玉米排骨汤，里面卧着两个圆润的荷包蛋。
谢俞放轻脚步走过去，轻轻把毯子盖在贺朝身上。贺朝似乎被惊动，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回来了？”
“嗯。”谢俞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不在床上睡？”
“怕你回来看不到我。”贺朝往他身边蹭了蹭，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谢医生今天辛苦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谢俞僵了僵，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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