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璐璐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地板上那个新鲜的拳印如同一个耻辱的标记,无声地控诉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白光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暴怒惊得从光球形态化为人形,紧张地飘在林璐璐身边,看着她苍白又铁青的脸色,不敢轻易开口。
林璐璐死死盯着自己手腕上那个银色的【尘痕】,眼神变幻不定,屈辱、愤怒、荒谬、还有那一丝被强行塞入的“珍视”画面带来的混乱,在她胸腔里翻江倒海。她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急需发泄,却又找不到出口。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了……”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这间公寓此刻仿佛也沾染了银尘那无处不在的气息,让她感到窒息。她需要空间,需要远离这令人发狂的憋闷!
“光莹,我们出去!”林璐璐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踉跄,但眼神带着一股狠劲。
“出去?去哪?现在?”白光莹担忧地看着她,“你的状态……”
“去清溪峡!去水边!哪里都行!总之离开这四面墙!”林璐璐烦躁地打断她,抓起一件外套胡乱套上,拉开门就往外冲。
夜色深沉,城市霓虹闪烁。林璐璐闷头疾走,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晚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燥郁和混乱。白光莹化作一道流光紧跟着她,忧心忡忡。
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清溪峡的步道狂奔,直到肺叶传来灼痛感,才在一个僻静的、远离路灯的临水观景平台停下,扶着冰冷的栏杆大口喘息。冰冷的、带着水汽的风迎面扑来,让她滚烫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丝。
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四周寂静无人。
“呼……呼……” 林璐璐撑着栏杆,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手腕上【尘痕】的灼痛早已消失,只剩下微凉的触感,像一个冰冷的提醒。脑海中,银尘暴怒的呵斥、蛮横绞断交易的星尘锁链、以及最后那副掌心珍视微缩光芒的诡异画面,交替闪现,让她心烦意乱。
“该死……该死……”她低声咒骂着,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柱上,石屑簌簌落下。
“璐璐……”白光莹轻轻落在她身边,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充满担忧,“别这样。那个女人……我们惹不起,暂时躲开就是了。”
“躲?”林璐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怎么躲?她就像个幽灵!无处不在!连我做个交易她都要管!她把我当什么?她的所有物吗?!” 屈辱感再次涌上,让她眼眶微微发红。
就在她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时——
“唰!”
一道凌厉无比、带着浓烈黑暗气息的能量刃,毫无征兆地从侧面幽暗的树林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林璐璐毫无防备的后心!
快!狠!准!时机抓得刁钻无比,正是她心神激荡、毫无防备的刹那!
是曼多拉的爪牙!还是其他觊觎“力牌”的宵小?林璐璐根本来不及分辨!那能量刃散发出的死亡气息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小心!”白光莹反应最快,惊呼出声,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试图阻挡,但那能量刃太过迅疾阴毒!
林璐璐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体内的“力牌”本源在危机刺激下本能地就要爆发硬抗!
然而,比她的反应更快的,是一道无声无息降临的银色身影!
如同鬼魅,又似月华垂落。
银尘!
她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林璐璐身侧,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她甚至没有看那袭来的能量刃,只是随意地、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抬起了那只戴着银丝手套的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华丽的法术光芒。
只有无数细微到极致的、闪烁着星辉的银色尘埃,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在她掌心前方瞬间汇聚、凝结!
“噗嗤!”
一声轻响。
那道足以撕裂钢铁、洞穿仙力护盾的黑暗能量刃,在接触到那片看似脆弱、薄如蝉翼的银色尘埃屏障时,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了凝固的黄油,瞬间被分解、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尘埃屏障甚至没有晃动一下。
偷袭者显然没料到会有如此恐怖的存在突然现身,一击不中,毫不犹豫,树林深处传来一声惊惧的闷哼,一道黑影如同受惊的兔子,仓皇地朝着远方遁逃,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银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对这种蝼蚁的逃窜毫不在意。她缓缓放下手,掌心的银色尘埃无声消散。
林璐璐和白光莹都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前一秒还在死亡的边缘,下一秒……危机就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出手的,还是那个刚刚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银尘?
林璐璐的心脏还在因刚才的生死危机而狂跳,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银尘缓缓转过身,面向林璐璐。
月光如水,清晰地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侧颜轮廓,银发流淌着清冷的光泽。她的目光落在林璐璐脸上,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玩味或暴怒,而是一种林璐璐从未见过的、深沉的、如同漩涡般的专注。
然而,林璐璐的目光,却瞬间被她抬起的那只右手吸引了。
那只戴着银丝手套、刚刚轻描淡写湮灭了一道致命攻击的手!
在手套的边缘,食指的指套上方,一道细长的伤口赫然在目!伤口不深,却异常醒目,正缓缓地、沁出暗红色的、如同红宝石碎屑般的血珠!
是刚才湮灭那道能量刃时被伤到的?还是……为了更快地出现在她面前,强行突破空间时留下的痕迹?
林璐璐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强大如银尘,竟然也会……流血?
那暗红色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顺着她白皙如玉的指尖,缓缓滑落,滴在冰冷的石质栏杆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暗红。
银尘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伤口。她只是看着林璐璐,看着少女眼中残留的惊悸、茫然,以及那因为看到自己流血而瞬间瞪大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睛。
一丝极淡、极淡的弧度,在她冰冷的唇角,如同冰层裂开的一道细缝,稍纵即逝。
然后,她动了。
她抬起那只染血的右手,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优雅和……一丝刻意放缓的、近乎诱哄的意味。
染血的指尖,无视了林璐璐下意识后退的半步,无视了白光莹紧张的惊呼,精准地、轻柔地抚上了林璐璐的脸颊。
冰冷的触感混合着淡淡的、如同冷冽金属般的血腥味,瞬间侵袭了林璐璐的感官。
银尘微微俯身,靠近。
月光下,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庞在眼前放大,银色的发丝有几缕拂过林璐璐的耳廓,带来一阵冰冷的痒意。她的呼吸,带着一种独特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轻轻拂在林璐璐的唇瓣上。
林璐璐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脸颊上那染血的指尖触感,冰冷而粘腻,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魔力。
银尘凝视着林璐璐因震惊和极度紧张而微微放大的瞳孔,看着她白皙脸颊上被自己染上的一抹暗红血痕。
她微微偏头,红唇贴近林璐璐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种奇异沙哑和蛊惑韵律的嗓音,低语:
“这点伤……”
“换你一声‘尘姐姐’……”
“……很划算,不是么?”
温热的气息混杂着冰冷的血腥气,钻入耳蜗,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那声低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示弱的……诱哄?
林璐璐的思维彻底宕机了!
恐惧?屈辱?愤怒?这些情绪似乎都被这极致的近距离和这匪夷所思的要求暂时冻结了。
她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银尘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眼眸,感受着脸颊上冰冷粘腻的血迹和耳边那灼热的低语。
“尘……姐姐?”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在她混乱一片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极其微弱地回响了一下。
染血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少女微凉的脸颊,暗红的血痕如同一个初生的烙印。银尘眼底深处,一丝得偿所愿的餍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微不可查的涟漪。猎物心防的裂痕,已在无声中悄然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