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耳朵借给我

省实验的音乐教室，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洒在三角钢琴上。沈放坐在琴凳上，指尖轻抚琴键，发出断续的音符。“妈妈想听你弹琴。”母亲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逃课翻窗进琴房，小心翼翼地按下第一个音。突然，琴盖猛地落下，“咔嚓”一声，剧烈的疼痛从右手小指传来。处分下来时，班主任的话像锤子敲在墙上：“记大过，转学。”愈合后的指骨留下一道细微隆起，他开始学会左手按和弦，右手写谱。

转到市一中后，沈放再没碰过钢琴。校庆节目单下来那天，老何推了推眼镜：“每个班必须出节目。”教室里瞬间炸开锅，程小园在后排喊得最大声。沈放懒洋洋举起手：“组乐队吧，我主唱。”程小园忙不迭举手：“后勤我来！”她偷偷把沈放的水瓶贴上“给栀子花”的贴纸。排练室在旧艺术楼，楼道灯坏了，手机光扫过弥漫的灰尘。栀年第一次进去时被呛得直咳，沈放随手把外套甩给她：“拿着。”外套口袋里露出半包柠檬味创可贴，和一张折成小方块的乐谱。

第一次合排，鼓手迟迟未到，贝斯手调不好音。沈放把耳机扣在栀年头上：“先听原版。”耳机里是他低沉的嗓音，比现实低半度，带着深夜电台的质感。“我想和你看五月的晚霞。”副歌部分空出的一拍，栀年虽没开口，心里却默念了一遍。排练结束，程小园收集空水瓶时，听见沈放说：“下周六，32路公交起点站，带你去个地方。”栀年挑眉：“逃学？”他勾了勾嘴角：“补课。”程小园踢了踢纸箱：“情侣的课，单身狗听不懂。”

周六清晨，32路起点站空荡荡的，老何瞧见两人，吹了声口哨：“逃学？”沈放递上请假条：“市图书馆研学。”老何笑着撕掉：“上车吧，终点站，月亮农场。”公交车穿过早雾，栀子花香气随风涌入。沈放分给栀年一只耳机：“补节音乐鉴赏。”BGM：追光者（Live版）。终点站是城郊的薰衣草田，花田中央有架废弃的三角钢琴，琴盖被泡得鼓起，琴弦却奇迹般完好。沈放坐下，左手按和弦，残缺的小指敲击高音：“Do-So-La-Ti-Do——”风吹散了琴声，他轻声说：“这是我妈第一次教我的曲子。”

栀年低头看着那根突起的小指关节：“她……”沈放抬头，眼中雾气氤氲却平静：“阿尔茨海默，晚期。”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想在她彻底忘记之前，再弹一次给她听。”栀年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处隆起：“那……我当你的右手。”沈放笑了，露出虎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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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内容：

废弃三角钢琴的琴盖内侧，用白色涂改液写着一行几乎被岁月磨淡的小字：

“给未来的小放——如果弹累了，就抬头看看天。

2010.7.23 妈妈”沈放第一次带栀年来这里时，并未发现。

直到很久以后，他们在婚礼前夜回旧地取景。

栀年无意间掀开琴盖，夕阳把那行字重新照亮。

沈放伸手触碰，指尖覆在“妈妈”两个字上，像覆住一段温柔的回声。栀年悄悄用手机拍下，当晚把那行字刻进了婚礼请柬的腰封内侧——

“抬头看天，月亮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