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A市最顶级的艺术展晚宴晕染出几分奢靡的冷光。沈知意抱着怀里的设计稿,有些局促地站在角落,他是被导师临时拉来帮忙送文件的,与这里衣香鬓影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帆布鞋,牛仔裤上还沾着点颜料,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对周遭一切的茫然,像误入狼群的小鹿。就是这双眼睛,在抬眼的瞬间,撞进了不远处林墨琛的视线里。
林墨琛指间夹着雪茄,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却挡不住那双眸子里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他见过无数美人,逢场作戏的,曲意逢迎的,可从未有一个人,能像眼前这张干净得近乎透明的脸,像一把淬了月光的刀,精准地剖开他早已麻木的心脏。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掠夺欲,像在沙漠里跋涉已久的旅人,突然撞见一汪清冽的泉,只想将其彻底占为己有,连一滴水都不愿与人分享。
“他是谁?”林墨琛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身后的助理立刻会意,片刻后低声回报:“林总,叫沈知意,美术学院的学生,来给张教授送稿子的。”
“沈知意……”林墨琛咀嚼着这个名字,舌尖都泛起几分滚烫的痒意。他看着沈知意抱着文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匆匆往门口走,脚步轻快,带着属于少年人的鲜活。
这个认知让林墨琛的眼神更暗了几分——这样鲜活的存在,必须锁在自己身边。
沈知意刚走出美术馆,就被一辆黑色宾利拦住了去路。车窗降下,露出林墨琛那张极具压迫感的脸。
“沈同学,”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眼神却像鹰隼锁定了猎物,“我是林墨琛,想请你喝杯咖啡。”
沈知意下意识地摇头:“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学校。”
“没关系,”林墨琛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你的导师张教授,刚接了我们公司的合作项目,他说你很有才华,想让你参与进来。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细节了吗?”
沈知意愣住了,他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可对方提到了导师,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犹豫着拉开车门。
咖啡没喝成。车直接开到了一栋戒备森严的别墅前。沈知意被请下车时,手脚都在发软,他看着林墨琛转身锁上车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林先生,这不是咖啡馆……”
“这里以后会是你的住处。”林墨琛打断他,指尖轻轻拂过沈知意的脸颊,触感细腻得让他喉结滚动,“知意,从见你的第一眼起,你就只能是我的。”
沈知意吓得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铁门上:“你疯了!我要回去!”
“回不去了。”林墨琛的笑容里带着势在必得的残忍,他挥了挥手,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拦住了沈知意的去路,“你的学生证、身份证,我已经让人‘保管’了。从今天起,你哪儿也去不了。”
月光下,沈知意的脸苍白如纸,他看着林墨琛眼中那团熊熊燃烧的占有欲,终于明白——自己被这个一见钟情的陌生人,彻底困住了。而这场名为“喜欢”的掠夺,才刚刚开始。
别墅的水晶灯折射出冷冽的光,照亮沈知意苍白的脸。他被佣人引着上楼时,指尖攥得发白,木质楼梯的扶手凉得像冰,一路凉到心底。
“沈先生,这是您的房间。”佣人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距离感。房间大得惊人,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衣帽间里挂满了崭新的衣服,从奢侈品牌到舒适的家居服一应俱全,甚至连画具都摆好了最高级的型号——林墨琛显然做足了准备,像布置一个精致的鸟笼,只等他这只鸟心甘情愿地钻进来。
沈知意把自己摔在床上,被褥柔软得像云,却硌得他骨头生疼。他想起导师,想起画室里未完成的画,想起宿舍里等着他回去的室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拉锯。林墨琛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回来陪他吃饭。他从不强迫沈知意做什么,只是用一种无处不在的姿态渗透进对方的生活——沈知意随口提过一句喜欢某个画家的画册,第二天全套限量版就出现在书架上;沈知意画画时皱眉,林墨琛会让佣人端来温热的牛奶,放在不远处的桌上,一句话也不说。
可这种“温柔”更让沈知意窒息。他试过绝食,林墨琛就坐在他对面,一口一口地吃着自己的饭,眼神平静地说:“你饿瘦了,我会心疼。”他试过摔东西,林墨琛从不生气,只是让佣人收拾干净,第二天再摆上更贵重的物件。
最激烈的一次冲突,是沈知意趁着佣人换床单时,翻过后院的围栏往外跑。他光着脚踩在碎石路上,脚踝被划得鲜血淋漓,却只跑出不到百米,就被疾驰而来的保镖拦住。
林墨琛赶到时,沈知意正被保镖按在地上,脸上沾着泥土,眼神却像只困兽,死死地瞪着他。男人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他蹲下身,亲自将沈知意抱起来,指尖触到对方流血的脚踝时,动作猛地一顿。
“为什么要跑?”林墨琛的声音沙哑,抱着沈知意的手臂却稳得可怕,“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沈知意挣扎着,眼泪混合着泥土往下掉,“林墨琛,你这是绑架!你放我走!”
回到别墅,林墨琛亲自给沈知意处理伤口。碘伏擦过皮肤时,沈知意疼得抽气,却咬着牙不吭声。林墨琛的动作很轻,低着头,沈知意第一次看清他眼下的青黑,还有那双总是带着强势的手,此刻竟微微发颤。
“知意,”林墨琛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我从没对谁这样过。看到你跑的那一刻,我怕得要死。”
沈知意愣住了。他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是冷酷无情的,却没想过他也会有“怕”这种情绪。
那天之后,沈知意没再跑过。不是认命,而是累了。他开始把所有精力投入画画,别墅的画室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他画窗外的花园,画天花板上的吊灯,画林墨琛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侧影——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画里的男人眼神越来越柔和。
林墨琛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不再步步紧逼,开始给沈知意一些“自由”——允许他在花园里散步,允许他用书房的电脑看画展直播,甚至在沈知意生日那天,带他去了郊外的写生基地。
那天阳光很好,沈知意坐在画板前,看着远处的青山,忽然说:“林墨琛,你知道吗?我以前最大的梦想,是办一场自己的画展。”
林墨琛站在他身后,替他挡住刺眼的阳光:“我帮你实现。”
沈知意转过头,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依然有占有欲,却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温水,一点点漫过心底。他忽然想起刚被带来时,林墨琛说“从见你的第一眼起,你就只能是我的”,那时只觉得恐惧,此刻却品出几分笨拙的认真。
画展真的办起来了,就在A市最有名的美术馆。沈知意站在自己的画作前,看着络绎不绝的参观者,有些恍惚。林墨琛站在他身边,西装革履,眉眼间是藏不住的骄傲。
“喜欢吗?”林墨琛问他。
沈知意点头,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很轻,像羽毛拂过。
林墨琛愣住了,随即眼底炸开狂喜,他猛地把沈知意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人揉进骨血里:“知意……”
“林墨琛,”沈知意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你以后不许再把我关起来了。”
“再也不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去哪都带着你,好不好?”
沈知意没回答,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阳光透过美术馆的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或许这段关系开始得荒唐又霸道,带着无法磨灭的伤痕,但此刻,他们都在学着如何去爱,如何在彼此的世界里,找到一个温柔的平衡点。
别墅的围栏依然很高,但沈知意知道,自己不会再想离开了。因为困住他的,早已不是冰冷的墙壁,而是那个男人用笨拙和偏执,一点点织成的,名为“家”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