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我裹紧斗篷，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思绪翻涌。
父亲既然说周家尚有一女藏于边陲，与林婉儿往来密切，那这封信里必然藏着更深的秘密。我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场棋局，我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可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丞相府门前，守卫见是我，没有多问，直接放行。我踩着厚厚的积雪踏入府内，寒风刺骨，却不及我心头半分冷意。
“小姐。”管家老张迎上来，欲言又止，“老爷在书房等您。”
我点头，径直往密室走去。推开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烛火在铜灯中摇曳，照亮了案上堆叠的旧卷宗和一张摊开的边陲地图。
父亲坐在主位，见我进来，神色复杂。
“坐吧。”他声音低沉。
我没应声，直接走到案前坐下。
“你母亲临终前，叮嘱过我，不要让你涉险。”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可我知道，你一旦决定的事，没人拦得住。”
“所以您写了这封信。”我盯着他，语气平静，“父亲，我想知道全部真相。”
他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摩挲着案上的卷宗，眼神有些游离。
“你知道周怀安是谁吗？”他忽然问。
我点头，“当年太医院最有名的御医之一，三年前暴毙身亡。”
“不是暴毙。”父亲低声说，“是被人灭口。”
我心头一震，但面上不显，“谁做的？”
“我不确定。”他摇头，“但能动得了周怀安的人，绝非一般人。”
我盯着他，“那林婉儿呢？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父亲叹了口气，从案下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轻轻推到我面前。
“这是我收到的一封密信，写信的人，是周怀安的女儿。”
我接过信，指尖微微发颤。展开一看，字迹工整，内容却让我心头一震。
父亲周怀安，曾为林婉儿诊脉，发现其身孕并非龙裔。此事本不该泄露，然父亲深知此事牵连甚广，恐遭不测，故托人将此信送至丞相府。林婉儿身份可疑，实为前朝遗孤，与太后有旧。若娘娘欲查真相，请速查边陲小镇——青川县。
我抬头，盯着父亲，“前朝遗孤？”
他点头，“林婉儿，原名林清音，是前朝宰相之女。前朝覆灭后，她被一名宫中老嬷嬷所救，改名换姓，隐姓埋名入宫。至于她是如何与太后结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也不清楚。”
我攥紧信纸，指节发白，“那太后呢？她知道林婉儿的身份吗？”
父亲沉吟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她是否知情，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对林婉儿格外照拂，绝非偶然。”
我闭了闭眼，心中已有计较。
原来如此……难怪李承泽会对她如此执着。一个温柔聪慧的女子，一个与太后亲近的人，还有一个隐藏的前朝血脉……这盘棋，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父亲，我要去青川县。”我睁开眼，语气坚定。
“不行！”父亲猛地起身，声音陡然拔高，“那里是边陲重地，朝廷早已布控严密，你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
我冷笑一声，“可若不去，就永远被动。林婉儿若真是前朝遗孤，那她腹中的孩子，就不仅仅是夺嫡之争的问题了。”
父亲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她的孩子，若是真的继承了前朝血脉，那就不是皇嗣，而是伪帝。”我缓缓站起身，目光灼灼，“父亲，这一局，我不能输。”
他看着我，久久未语。
良久，他才低声说道：“你母亲临终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愣住。
“她说，沈家的女儿，不该被困在宫墙之内。”父亲声音沙哑，“她说，你若有一天想走，就别回头。”
我心头一颤，眼眶竟有些发热。
“母亲她……早就知道林婉儿的身份？”
“她没说，但我猜，她至少知道一些。”父亲叹息，“否则，不会在我写下这封信时，提醒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我低头看着那封信，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母亲当年的模样。
温柔、冷静、睿智……她教会我权谋，却也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独立。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情绪，“父亲，我要亲自去一趟青川县。”
“我会安排人手。”他终于点头，“但你要答应我，万事小心。”
我点头，“我会。”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问道：“你还爱他吗？”
我怔住。
“李承泽。”他缓缓道，“你还爱他吗？”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淡淡道：“若我还爱他，就不会来问这些事了。”
父亲看着我，眼中有几分心疼，“可你心里，还是放不下。”
我没有否认。
是啊，怎么能放得下？
那个大婚之夜坐在我床边的男人，那个曾经承诺一生一世的太子，那个在我提出废后时疯了一般拦住我的皇帝……我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可我也明白，有些事，不是靠爱就能解决的。
爱也好，恨也罢，这一局，我都必须赢。
否则，不只是我，连沈家都可能被卷入风暴之中。
“父亲。”我站起身，将信收入怀中，“这一趟，我必须去。”
他看着我，终于点头，“去吧。”
我转身离开密室，外面雪还在下，天地一片白茫茫。
可我知道，这一夜之后，一切都将不同。
我沈清瑶，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废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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