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凤归来

烛光在昭宁苍白的脸上游移。我跪坐在她身边，指尖抚过凤袍金线纹路，忽然触到一处凸起。翻过来细看，衣领内侧竟绣着"永世为奴"四字，针脚细密如蛛网。

"娘娘..."周怀远站在门边，声音压得极低，"太后兵马已至三十里外。"

我没有应声，将绣帕再次浸入酒水。烛影摇曳中，新的字迹浮现："信王旧部仍存，藏于北境军屯。"手指微微发抖，这分明是母亲常用的暗纹绣法。

昭宁的遗诏摊在膝头，朱批标注处多是军权调动条款。那些字迹，与母亲教导我刺绣时在绸缎上示范的笔画惊人相似。烛泪滴在"长公主可代朕行天子令"句上，凝成暗红印记。

窗外风雪更急了。

"属下发现几支打着白虎旗的暗哨。"周怀远又道，"看装束像是...先王爷的旧部。"

我攥紧玉佩。那是昭宁最后塞进我掌心的东西，与赵德全临终所持玉佩纹样相同。门外传来马蹄声，积雪被碾碎的声响格外清晰。

"去开门。"

赵德全裹着风雪进来，递来一封火漆未封的信。李承泽的字迹力透纸背："愿废太后，求卿回心转意。"

烛火忽地蹿高，映出赵德全眼角的泪光。我将信投入烛台，火苗窜起时，凤冠珠帘晃出一片碎影。

"去取昭宁的凤袍来。"

铜镜里的人陌生又熟悉。金线纹路与袖口刺绣严丝合缝，仿佛量身定制。周怀远捧着兵符躬身："北境军中仍有忠于长公主者，属下已传令集结。"

我最后看了眼昭宁。她的手还是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像要留住什么。转身时凤冠珠帘扫过门槛，沾上几粒碎雪。

城门外，旌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第一营校尉单膝跪地："末将誓死追随娘娘！"

遗诏展开，绣帕随风轻扬。远处传来鹰哨声，与记忆中的声响重叠。周怀远低声提醒："当年属下就是在此地见过王爷。"

第五营帐前，暗记清晰可见。我摸出两枚玉佩，缺角处正好吻合。风卷着雪灌进帐中，火盆哔剥炸开几点火星。

"娘娘..."周怀远欲言又止，"前方就是京城。"

我望向城门方向。身后已有三路旧部归附，马蹄踏出的痕迹深深浅浅，像极了母亲绣在女诫上的金线。

"继续走。"

飘落的雪花落在睫毛上，融成水珠。泪水滑落时，我听见自己说："告诉将士们，今日之后，再无人能将我们当作棋子。"

绣帕随风飘向皇宫深处。太极殿屋檐掠过一道黑影，帕子轻轻落在案头未干的朱批折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