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毁约

轻风微拂，荒界的天气一年四季都是那般，白月里，人们全身沐浴在暖人的阳光之下，转眼到晚上，夜间的微风吹得让人禁沉醉其中。

太阳挂在天幕之上，时常有十二团火光伴在围边，据说，那是十二位天使留在人间的倒影。日月交替之后，十二团火光也随之落下，满天繁星之中还有着一条望不到尽头，由那璀璨星辰组成的浩潮星河。

“希望城是盛夏在荒界最前线战区的第一光，崇光城就紧紧挨在其后面，为希望城提供战略物资和所需补给，因为希望城的存在，崇光城不经战乱侵扰，岁月静好，一时倒如世外桃源般，战争止息后，崇光城更是汇聚了四面八方的来客，就连驻守边境的军官也会抽上些时间来逛一逛，犹显热闹。

人间灯火撕裂了通天黑暗，洁白的月光漫撒在地，现在距离云溯界公然撕毁条约，袭杀希望城城主江烬，已经过了六个小时，崇光城里的人比以往少了许多，人们似乎是知道——要开战了。

江秋夜独自一人坐在城堵上，虽然大抵是要开战了,可希望城既没破，那崇光城便也暂时没什么危险，不过，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依旧多了不少。

温柔的荒界从不失浪漫，相传，人死之后，便前往那星河之中，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化身星蝶，一道月光由天至地开辟道路，万千星蝶重降人间，飞往心中所挂念之人身旁。

一粒粒银色光点从星河之中相继飞出，刹那，将天边点亮，江秋夜眼眸微颤，心中升起一股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期望，他愣愣地望向天边，都未曾察觉到身旁来了人。

来人是个青年，身着轻甲，叫李从若，是崇光城守城军的一名将领，他看了一眼正出了神的江秋夜，没出生，也坐了下来，望向天边。

“荒界里，夜间的天空是最美的，每次看都觉得震撼，不论看多久，都看不腻。”江秋夜喃喃自语。

“即然喜欢，就趁现在多看会儿。”李从若收回视线，看着身旁少年，微微一笑，盛夏已经传来命令，要在明天接回江秋夜。“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

江秋夜没有出声，依旧出神的望着天边，突然一抹银光出现在眼前，他不禁伸出手，那抹银光便慢悠悠的停在了他的指尖上。

“……是星蝶！”江秋夜脱口而出，星蝶啊，独属于荒界的浪漫，李从若就静静的坐在一旁，身边也汇聚了些许星蝶，他似乎有些沉醉了。

盯着那散发着微微银光的星蝶，思绪不知不觉在风中飘荡向远方而去，一个个画面在江秋夜脑中闪过，一段段回忆，被他逐一翻出。

常住崇光城的人大多都是前线战士们的家属，记得以前在学校与其他小孩一起玩时，每到晚上，那些小孩身旁总会围着几只星蝶，唯独我身旁什么也没有。有一次我跑回家去问我爸，那时战事刚止，他经常呆在崇光城里，我问爸爸，“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星蝶，就没有，是因为妈妈不喜欢我吗？”

说着说着，江秋夜一下子笑出了声，“当时我爸他脸都黑了，直接把我提了起来，几巴掌就啪啪啪地拍到了我屁股上，他说，谁说你妈死了，她活着好好的呢！我记得我那时候特别开心，因为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我妈，而爸爸他也很抵触提妈妈的事。”

呆在荒界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那么些伤心的回忆，无论过去或将来，李从若没有打扰江秋夜，他知道，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听。

还记得以前有段时间我特别喜欢来这儿，经常在这儿看日出，日落，看浩瀚星河，看那万千星蝶去寻找自己所挂念之人，那时候有个老头也喜欢来这儿，就经常坐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我记得一到晚上，身旁的人身边都围绕着星蝶，就我们两个身旁什么也没有，他看着那些星蝶啊，时常说这么一句话。

江秋夜说着，捏着嗓子去学那老人声调，有模有样的说道：“这些传递着亡者思念的万千心蝶，也许是残酷的荒界给予人们最大的慈悲了吧。”

李从若知道江秋夜说的是谁，那位老人是希望成守城军中的一名将领，曾被派来保护江秋夜，后因人手不足，他便被临时派往了城外执行一项任务，执行过程中不幸因公殉职。

城墙上的风着实有些有些大，风中混着沙土，不似平日里吹到的那般温和，一个又一个士兵接连经过二人身后都极为默契的没有打扰他们，江秋夜望着城外那片无尽的黄土，话语依旧在继续

“他坐在这时，总望着城外，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却也没有去问，只是我每次来，他都会在这儿，久而久之，便也就习惯了他，习惯了他坐在这儿，后来他就像是不见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再后来吧，我便也不怎么来了……风有些大了。”不知为什么，说的明明都是一些小事，江秋夜却有些想哭了。

李从若看着他泛红的眼角，迎着风开口说：“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不行的，江秋夜从城墙上站起，轻轻的笑了笑，“我爸说，只有弱者才会用哭泣去止住悲伤，真正的强者从来都是直面悲伤的，谢了，李大哥，说出来后，心里好受多了。”江秋月看着青年，笑着说：“明天不是要去盛夏，给我介绍介绍吧！”

李从若随之也站了起来，抿了抿嘴，说道：“不是去，是回，你父亲，其实早就想带你回去看看的，那是他的家，也是你的。”

江秋夜一下子收起脸上的笑容，整个人有些有些沉默，过了半晌才再开口，“我听许多人提过盛夏，你说的也许也许是他的遗愿，他器重你，你想帮他，这些我明白，但不论如何，我总得先去看看，才会知道我会不会喜欢上那儿，那儿——会不会是我家，走吧。”

他转身就走，李从若愣了片刻就匆匆跟了上去，月光照在头顶，二人一步步走下城墙，少年的思绪不知不觉在风中散去，一丝痕迹不留。

江秋夜没说的是，一天晚上，他顶着月光走上城墙，迎来了属于他的第一只星蝶，它只出现过一次，似乎只看一眼，便是足够了。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儿了，除却今天，今天他要等到第二只星蝶，江秋夜有预感，它们并不是同一只，这一只，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而且他也没并未提及——他的父亲，据说尸骨无存。

有些事啊，在风中自然就会散去了。江秋夜想，正如那些黄沙一样，正如他父亲所说，强者不会哭泣，只会面对，然后向前走。

江烬是强者，他也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