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阳光比前一天更烈，透过画室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江砚刚把画架摆好，就听见门口传来轻手轻脚的响动 —— 林漾抱着两瓶冰汽水，探头探脑地走进来，额头上还带着刚打完球的薄汗。
“喏，给你的，橘子味的。” 林漾把其中一瓶放在画桌上，瓶身凝着水珠，刚碰到桌面就洇出一小片湿痕。
江砚看着那瓶汽水，又看了看林漾被汗水浸湿的篮球服，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擦擦汗。”
林漾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目光落在画架上 —— 昨天那幅老槐树的素描已经画完了，叶子间添了细碎的光斑，连枝干的纹路都透着阳光的暖意，和江砚之前的风格截然不同。
“画得真好，” 林漾由衷地赞叹，“比我看到的还好看。”
江砚的耳尖微微发烫，低头拧开汽水瓶盖，气泡 “滋滋” 地冒出来，带着清甜的橘子味。他其实不太喜欢太甜的饮料，却觉得这瓶汽水格外爽口。
接下来的几天，林漾几乎每天都来画室。有时是课间十分钟，抱着篮球站在门口聊几句；有时是放学后，带着各种小零食，坐在画架旁看江砚画画，偶尔插一两句嘴，说哪里的光影可以再亮一点，哪里的线条可以再软一点。
江砚的画里，渐渐多了很多亮色 —— 有天台的晚霞，有篮球场的灯光，有少年奔跑的身影，甚至还有那瓶橘子味的汽水。美术老师看到他的画，惊讶地说：“江砚，你最近的画里有‘人气’了。”
江砚知道，那是因为林漾。
这天下午，江砚正在画一幅篮球场上的速写，画的是林漾投篮的瞬间 —— 他凭着记忆，勾勒出少年跃起的身影，手臂伸直，指尖即将碰到篮球，动作舒展又充满力量。
突然，画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几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冲了进来，为首的是（3）班的体育委员，脸上带着焦急：“江砚，你看到林漾了吗？他刚才打球的时候崴了脚，人不见了！”
江砚的心一紧，立刻放下画笔：“在哪崴的？严重吗？”
“就在篮球场，脚踝肿得老高，我们让他去医务室，他说没事，一转身就跑了，” 体育委员急得团团转，“我们猜他可能来你这儿了。”
江砚没说话，抓起桌上的钱包就往外跑。
他沿着走廊往篮球场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 林漾总是这样，明明很疼，却要装作没事，就像他明明不想去国外，却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抱怨。
刚跑到篮球场门口，就看到林漾坐在看台的台阶上，背对着他，正低头揉着脚踝，动作有些笨拙。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
“林漾。” 江砚走过去，声音有些发紧。
林漾猛地回头，看到是他，慌忙把手从脚踝上拿开，想站起来，却疼得 “嘶” 了一声，又跌坐回去。
“别动。” 江砚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轻掀起他的裤腿 —— 脚踝果然肿得像个馒头，皮肤红得发亮，显然伤得不轻。
“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林漾想笑，却疼得龇牙咧嘴，“你怎么来了？不是在画画吗？”
“他们说你跑了。” 江砚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叫救护车。”
“别别别！” 林漾连忙按住他的手，“就是崴了一下，去医务室就行，叫救护车也太夸张了。”
江砚皱眉：“肿成这样，必须去医院拍片子。”
“真的不用，” 林漾看着他焦急的脸，心里突然暖暖的，“你扶我去医务室就行，顺便…… 顺便帮我买瓶冰汽水，要橘子味的。”
江砚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没再坚持。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林漾，让他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能走吗？不行我背你。”
“能走，” 林漾的脸颊有些红，“就是慢点。”
两人慢慢往医务室走，江砚扶着他的腰，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身体的重量，感觉到他因为疼痛而微微发颤的手臂。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剪影。
“你刚才跑什么？” 江砚问，声音放轻了些。
“不想去医务室，” 林漾小声说，“每次受伤，我爸都会说‘你看，打球就是浪费时间，还容易受伤’，我不想听那些话。”
江砚沉默了。他扶着林漾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自己跑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了瓶冰汽水，又买了一袋冰袋。
他把冰袋敷在林漾的脚踝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会有点冰，忍一下。”
冰袋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缓解了不少疼痛。林漾看着江砚专注的侧脸，看着少年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脚踝好像没那么疼了。
“你刚才在画什么？” 林漾想起体育委员说江砚在画室，“是不是又画那棵老槐树了？”
“不是，” 江砚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画的是你。”
林漾愣住了。
“画你投篮的样子，” 江砚的语气很平静，脸颊却微微泛红，“还没画完。”
夕阳的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江砚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少年的眼睛很亮，像盛着刚才买的橘子汽水，带着甜甜的光。
林漾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看着江砚，看着少年蹲在自己面前，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他举起手里的冰汽水，对着江砚晃了晃：“等我好了，投个更帅的给你画。”
江砚笑了，是那种很浅、却很真实的笑，像冰雪初融，带着暖意：“好。”
远处的教学楼里，传来放学铃声，清脆地划破了傍晚的宁静。两个少年坐在长椅上，一个敷着冰袋，一个拿着汽水，谁都没有说话，却觉得此刻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要动听。
江砚看着林漾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心里默默想：这幅投篮的画，一定要画得更亮一点，再亮一点。
就像他眼里的光，就像这个有彼此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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