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门轻轻落锁,将那个墨蓝色的专属杯子妥帖地收藏起来。吧台内侧,那块“Reserved For Song Ya Xuan”的银色铭牌依旧在灯光下沉默地闪着微光,只是下方的杯架空荡荡的,像一颗被剜去的心,无声地昭示着主人的缺席。
宋亚轩离开的第一天,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云朵咖啡”依旧热闹非凡。打卡拍照的,点“亚轩同款”拿铁的,好奇张望那个“Reserved For Lin Wan”沙发椅的……人流如织,喧嚣依旧。你熟练地操作着咖啡机,手腕稳定地拉出一个个饱满的爱心,回应着顾客的询问,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却又哪里都不一样。
每一次磨豆机的嗡鸣,你总会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空着的杯架,仿佛下一秒那个墨蓝色的杯子就会神奇地出现。每一次将做好的拿铁递给吧台前的顾客,你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光线最好的沙发椅角落——那里空着,没有那个高大挺拔、即使戴着口罩也掩不住光芒的身影。每一次店门的风铃叮当作响,你的心都会跟着一跳,又在看清来人后,悄然落回原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小雅看出了你的心不在焉,趁着递杯子的间隙,凑过来小声问:“晚晚,想轩哥啦?”她促狭地眨眨眼,“这才第一天呢!”
你脸颊微热,矢口否认:“没……没有!就是……就是觉得店里少了个人,怪冷清的。”
小雅噗嗤一笑:“得了吧!轩哥在的时候,你紧张得连奶泡都打不好!现在倒嫌冷清?”她拍拍你的肩膀,“放心啦!两周很快的!而且,轩哥那么忙,肯定也会想你的!说不定……”她拖长了语调,“正看着你的照片睹物思人呢!”
你被她调侃得脸更红了,心里却因为那句“想你的”而泛起一丝微甜。是啊,他离开前,最后说的是“想你”。
夜幕降临,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店里终于安静下来。只有清洁时水流冲刷杯碟的声音,和咖啡机冷却发出的细微嗡鸣。你独自站在吧台后,仔细擦拭着台面。目光再次落在那块铭牌和空杯架上。
巨大的空落感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你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墨蓝色头像。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晚你发出的那张铭牌照片和那句“等你回来”,以及更早他登机前的“想你”。对话框安静得像一片深海。
巴黎现在应该是……下午?他刚到,肯定很忙吧?秀场彩排?媒体采访?品牌活动?
你犹豫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退出了聊天框。不想打扰他。只是点开了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他很少发。
你叹了口气,锁上手机。收拾好东西,关灯,锁上店门。城市的霓虹在身后闪烁,晚风吹拂着微凉的脸颊。你裹紧了外套,独自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路灯将你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更显孤单。
回到狭小的房间,反锁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你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璀璨的城市灯火。地球的另一端,巴黎的夜色应该同样璀璨,只是那里没有“云朵咖啡”的香气,也没有那个总在吧台前等着你的身影。
思念像藤蔓,在寂静的夜里悄然滋长,缠绕住心脏,带来一种闷闷的、难以排遣的酸胀感。你拿起手机,再次点开那个对话框,看着那句“想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他。
时间在等待和忙碌中缓慢爬行。
第二天,第三天……
“云朵咖啡”的日常依旧,你的动作越发熟练流畅,面对顾客的调侃和询问也应对得更加自然。只是,那个空着的杯架和沙发椅角落,像两个无声的提醒,时刻让你意识到,那个占据了你生活重要位置的人,并不在这里。
你强迫自己不去频繁地看手机,不去计算时差,不去猜测他在做什么。但思念却像空气,无孔不入。磨豆时会想起他挑剔深烘焙豆子的样子,打奶泡时会想起他评价“很甜”时眼底的笑意,甚至看到窗外下雨,也会想起那个他湿漉漉闯进店里、改变一切的雨天。
第四天深夜。
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洗漱完毕,靠在床头,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巴黎现在应该是……傍晚?
就在你犹豫着要不要发条消息问问时,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是视频通话请求!
来自那个墨蓝色的S头像!
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似乎都涌向了指尖!他……他主动打过来了!
指尖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用力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短暂的卡顿后,一张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疲惫的俊脸出现在屏幕里。
背景看起来像酒店的落地窗,窗外是华灯初上的巴黎夜景,埃菲尔铁塔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嘴唇也有些干燥。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卸下了所有舞台上的光环和镜头前的精致,只剩下长途奔波和密集工作后的、最真实的疲惫。
“喂?”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浓浓的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清晰地钻进你的耳朵里,也重重地敲在你的心上。
“亚轩……”你看着屏幕里他疲惫的样子,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所有准备好的问候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你……你看起来很累。”
他揉了揉眉心,动作带着深深的倦怠,声音有些含糊:“嗯……刚结束一场活动。连着几天没睡好。”他抬起眼,目光穿过屏幕,落在你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贪婪的专注,仿佛想将你的模样刻进疲惫的脑海里。“你呢?店里……忙吗?”
“还好,跟以前一样。”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不想再给他增添负担,“你呢?吃饭了吗?巴黎那边……还适应吗?”
“吃了点。”他简短地回答,似乎对食物毫无兴趣。目光依旧紧紧锁着你,像是要把这几天的空白都补回来。“巴黎……就那样。”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人多,吵,东西也不好吃。”
你被他孩子气的抱怨逗得想笑,又心疼他的疲惫:“那……那你要注意休息啊,再忙也要按时吃饭。”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胶着在你脸上,带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思念。沉默了几秒,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渴求:
“想喝你做的咖啡了。”
轰!
一股巨大的酸涩和甜蜜瞬间冲垮了你的心防!鼻子不受控制地发酸,眼眶也热了起来。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听着他跨越千山万水传来的、带着浓浓思念的渴求,这些天积攒的所有空落、所有思念,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你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也想……想给你做……”
屏幕那头,他看着你微红的眼眶和强忍泪意的样子,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柔软。他微微坐直了些,像是要凑近屏幕,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安抚的、诱哄般的温柔:
“不哭。”
“等我回去。”
“很快了。”
“嗯……”你用力点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等你。杯子……都洗干净收好了。位置也给你留着呢。”
他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带着疲惫,却无比真实。“好。”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你身后的房间背景上,像是想捕捉更多关于你的信息,“你那边……很晚了?该睡觉了。”
“还好……”你其实很困了,但舍不得挂断。能这样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哪怕隔着冰冷的屏幕,也感觉无比珍贵。
“去睡。”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看着你睡。”
“啊?”你愣住了。看着你睡?这……这怎么行?
“听话。”他低声催促,声音带着一丝困倦的沙哑,却异常坚持,“我这边也快天亮了,一会儿也要休息。你去躺下,闭上眼睛。”
在他的坚持下,你只好乖乖地躺下,把手机靠在枕边,调整好角度,让自己的脸能出现在屏幕里。你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屏幕里他放大的俊脸。
“闭眼。”他又命令道。
你听话地闭上眼睛。黑暗中,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你能听到手机听筒里传来他那边极其细微的、可能是窗外巴黎街道的模糊噪音,还有他清浅而平稳的呼吸声。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你。但你能清晰地感觉到屏幕那端传来的、专注的视线。那视线像带着温度,隔着千山万水,温柔地熨帖着你疲惫的神经和躁动的心绪。
一种奇异的安宁感慢慢笼罩了你。这些天因为思念和等待而产生的焦躁不安,在他无声的注视和陪伴下,渐渐沉淀下来。身体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意识开始变得朦胧。
就在你快要沉入梦乡的边缘时,他低沉沙哑、带着浓浓困意的声音,像羽毛般轻轻拂过你的耳膜,清晰地钻进你昏沉的意识里:
“晚安。”
“我的专属咖啡师。”
最后五个字,带着一种深沉的归属感和无言的承诺,像一句温柔的咒语,将你彻底送入了安稳的梦乡。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应,就陷入了黑甜的睡眠。
手机屏幕的微光,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静亮着。
屏幕那头,巴黎凌晨微曦的天光,透过酒店的落地窗,落在他同样疲惫却温柔凝视着屏幕的侧脸上。
跨越七个小时的时差,跨越万水千山的距离。
一个在沉沉的睡梦中,嘴角带着无意识的甜蜜弧度。
一个在异国他乡的黎明前,守着屏幕里安睡的容颜,用目光无声地诉说着思念,守护着一份只属于他们的、关于“专属”的宁静。
思念无声。
但那份渴望,那杯“想喝你做的咖啡”的温度,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地传递着。
而那句沉入梦乡前的“我的专属咖啡师”,则像一枚滚烫的印章,在分离的时光里,牢牢地盖在彼此的心上。
只待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