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时,夜色已深。景玥坐在景家司机开的车后座,窗外流光飞逝,映在她平静的脸上,却照不进那双藏着寒意的眼眸。
刚踏进景家别墅的大门,一股低气压便扑面而来。客厅里没开大灯,只亮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将刘婉清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是景柔的母亲,景家明媒正娶的女主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眼神像淬了冰。
景柔站在她身边,脸上还带着宴会上的精致妆容,此刻却添了几分委屈,眼眶红红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跪下。”刘婉清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打破了客厅的死寂。
景玥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她知道反抗的下场只会更糟。她默默脱下高跟鞋,赤着脚走到客厅中央,膝盖一弯,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裙摆上那片奶油渍还没完全清理干净,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景玥,我真是小看你了。”刘婉清放下茶杯,声音陡然拔高,“才进景家几天,就学会在外面勾三搭四了?还敢顶撞你姐姐,甚至连陆总都敢招惹?你是不是觉得,攀上了高枝,就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景柔适时地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妈,我不是故意要告状的,只是……只是景玥她今天太过分了。在宴会上穿着和我抢风头不说,还当众羞辱我,后来还故意在陆总面前装可怜,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她心思这么深……”
“你听到了吗?”刘婉清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景玥,“你姐姐多善良,处处让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我告诉你,景玥,别以为你爸让你进了景家的门,你就真是景家的小姐了。你妈那个卑贱的女人留下的种,骨子里就带着下贱!”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景玥的心脏。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但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恨意。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刘婉清见她不反驳,更是怒火中烧,“看来在屋里跪着还不够让你清醒。来人,把她拖到院子里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两个佣人应声上前,架起景玥的胳膊就往外拖。深秋的夜晚寒气刺骨,院子里的石板路更是冷得像冰。她们把景玥扔在冰冷的石板上,转身就回了屋,厚重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屋内的温暖。
夜风格外大,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掠过景玥的脸颊。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礼服,裸露的胳膊和小腿很快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寒意从膝盖处蔓延开来,顺着骨头缝往身体里钻,冻得她牙齿都开始打颤。
她抬起头,看着二楼书房的方向。那里亮着灯,她知道,景父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书房的灯灭了。景父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从楼梯上下来,经过客厅时,刘婉清迎了上去,语气带着抱怨:“老景,你看这景玥,越来越不像话了,不给她点教训,她都要骑到我们头上了!”
景父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紧闭的大门,最终落在刘婉清脸上,声音听不出喜怒:“行了,悠着点。”
就这三个字,没有关心,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院子里跪着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卧室,自始至终,都没有往院子里看一眼。
大门内,刘婉清撇了撇嘴,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她知道,景父这是默许了。
院子里,景玥听着父亲那冷漠的声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冻得发紫的膝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笑意。
悠着点?
原来在他眼里,她的存在,不过是需要“悠着点”对待的麻烦。
寒风吹得更紧了,景玥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但她死死咬着下唇,用疼痛保持着清醒。
她不能倒下。
为了母亲,为了那些所受的委屈和屈辱,她必须站起来,必须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夜色深沉,只有天上的几颗寒星,冷冷地注视着院子里那个单薄的身影,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