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深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景家本就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刘婉清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仿佛怕她真的勾搭上顾家二少;景柔更是变本加厉地刁难,一会儿说衣服洗得不干净,一会儿嫌茶水沏得太烫,句句带刺。
景玥心里清楚,不能再这样被动等待。顾言深的搅局虽是意外,却也提醒了她——景家这潭水只会越来越浑,若不尽快抓住陆砚白这根浮木,她迟早会被彻底淹没。
于钰那边始终没有消息,景玥索性换了策略。她不再守在房间里等消息,而是每天下午准时出现在云顶咖啡厅。
她总是选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摊开一本精装的外文诗集,面前放着一杯温吞的拿铁。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书页上,映得她低垂的眼睫像蝶翼般颤动,看上去安静又专注,仿佛只是个来这里消磨时光的普通女孩。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眼角的余光从未离开过咖啡厅的入口。她在等,等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哪怕只是刷个脸熟,也要让他对自己留有一丝印象。
日子一天天过去,拿铁续了一杯又一杯,诗集的书页被阳光晒得微微发卷,陆砚白却始终没有出现。景玥的耐心在一点点消磨,膝盖的旧伤隐隐作痛,脸颊上被扇过的地方偶尔还会发烫,提醒着她不能放弃。
直到第五天下午。
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仿佛惊扰了空气中的某种平衡。景玥握着书页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细微的颤动泄露了她心底难以掩饰的波澜。
陆砚白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丝毫未减那份生人勿近的气场。他径直走向吧台,低沉地报了杯美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景玥耳中。
景玥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手指轻轻拂过书页,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她甚至在心里快速演练了几遍——如果他看过来,就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感激的微笑,像上次他帮她解围时那样。
可陆砚白从始至终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
他在吧台旁站着,目光落在窗外的街景上,侧脸的线条冷硬如雕塑。拿到咖啡后,他选了个离她不远不近的空位坐下,从公共书柜里拿出一份财经报纸,摊开,安静地读了起来。
阳光落在他身上,给那身冷硬的黑色镀上了一层金边,却丝毫暖不了他周身的寒气。他喝咖啡的动作很慢,指尖捏着白瓷杯耳,目光专注地落在财经报纸上,偶尔微微蹙眉,像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新闻。
整个过程中,他的视线从未偏离过报纸和窗外,仿佛坐在不远处的景玥只是空气。
景玥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紧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不是害羞,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她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甚至放下所有骄傲日复一日地守在这里,换来的却是他彻底的无视。
难道上次的两次相遇,真的只是巧合?他根本就没记住她?她明明已经很努力的想让这些巧合来让他记住她了……
她看着他翻动报纸的手指,骨节分明,干净修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她甚至有冲动走过去,像上次在咖啡厅那样,制造点小意外,哪怕只是引起他一秒钟的注意。
可理智最终压过了冲动。她不能冒这个险,尤其是在他明显状态不佳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陆砚白放下了报纸,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起身,拿起公文包,转身离开了咖啡厅。自始至终,没有一个眼神,没有一丝停顿,仿佛她真的只是这咖啡厅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门上的风铃悠悠地晃动,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荡开,仿佛为他的离去奏响了一曲无声的告别。
景玥僵坐在原地,手里的诗集不知何时已经被捏出了褶皱。阳光依旧温暖,咖啡的香气依旧浓郁,可她心里却像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她慢慢低下头,看着书页上陌生的文字,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以为只要制造足够多的偶遇,就能让他注意到自己。可在绝对的实力和冷漠面前,她的这点小心思,根本不值一提。
窗外,银杏叶在风中簌簌颤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秋日的萧瑟。景玥微微闭眼,深深吸入一口微凉的空气,似是要将胸腔里那股难以名状的挫败感一并碾碎、压回心底。
没关系。
一次无视而已。
她缓缓抬起眼眸,再次望向门口的方向。眼底那一抹黯然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笃定的光芒,仿佛内心深处的某种决心正悄然苏醒。
陆砚白,你总会注意到我的。
这场游戏,她不会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