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个月来,那个声音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在父亲亲自为我布置画室时,他会说我配不上这份美好,在和大家嬉笑玩闹时,他会说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这些温暖,“你不配杰克,你听见了吗你不配!你根本配不上这一切!你不配!!!”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配吗?可是父亲说我值得所有最好的一切,我值得……我不配……
我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时常忘记提起笔要写些什么,亦或是拿着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书籍,我的家庭教师说我应该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或许需要休息一阵子,父亲也默许了这个提议,可我真的是太累了吗?
“瞧啊,你让他失望了。”我让他失望了,我让达克斯失望了……我喃喃的重复着,像是一名罪人向主忏悔他的过错。
“小少爷?”瑞安叔叔走到我身旁,蹲下身抚摸着我的脸颊,“怎么哭了?”
我机械般擦了擦脸,凉意在指尖炸开,是啊,我怎么哭了,我为什么会哭……
“我没事,瑞安叔叔。”我扬起笑脸,“可能是刚刚画画太累了。”
“我带你去松树林走走怎么样,就当散散心,听上校说,现在说不定还可以看见准备粮食过冬的小松鼠。”
“好。”
我跟随着瑞安叔叔来到庄园后的松树林,浓郁的松香味让我平静了不少。瑞安叔叔跟我说着父亲的往事,在他的口中我认识了不一样的父亲。
“瑞安叔叔,父亲小时候也这样调皮吗?”
“哈哈哈,当然了。你不知道呀,你父亲小时候可调皮了,常常偷偷跑到这片松树林里抓小松鼠,然后硬塞一堆坚果给人家,小松鼠逃跑了他还要追上去,扔到人家的住的树洞里。被老上校也就是你的爷爷发现后,免不了一顿训斥和惩罚。”
我被父亲的这段经历逗笑了,松树林里回荡着我们的笑声。这时一位女仆找到瑞安叔叔,不知说了什么,只见瑞安叔叔面色凝重,应该是有十分要紧的事,他看向我,还没来的及开口我就先出声了。
“瑞安叔叔,你去吧,我想多逛逛,一会我会回去的,不用担心我,我长大了。”
他点了点头,便着急的离开,临走时让那名女仆跟着我。
我和她一前一后的走着,看着这片松树林,我想,这里一定承载着许多父亲小时候的回忆。我让那名女仆在原地等我,自己则是向松树林深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经染上暮色,我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很是奇怪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这的。抬脚正准备离开,毛绒绒的、温热的触感让我不禁低头看了看。
“啊!!!!!”只一眼我便跌坐在地,那是一只松鼠的尸体,旁边染血的石头很明显是作案工具,它的死状惨烈,分明是遭受了虐待。可当看见自己染血的手时,我愣住了,从一开始的震惊变为害怕,恶心,“是我杀了它吗……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女仆听到我的叫声急匆匆跑来,大喘着气的她一来便看见我坐在地上一副惊恐的模样,以及那只死去的松鼠,她叫了我好几声,我却像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达克斯和瑞安匆忙赶来,同样的场景一丝不变。达克斯将不停发抖的我抱进怀里,不停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杰克?杰克?杰克……”
“杰克?是我,杰克……”
松香味,是父亲……又是松香味……
父亲……父亲……怎么又是松香味,我开始剧烈的挣扎,父亲被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杰克!你怎么了杰克!……是我杰克!我是达克斯……”
达克斯,这个名字让我一惊,像是打了一针镇定剂。我终于回过神来,扎进达克斯怀里,崩溃大哭,泣不成声,“父亲……父亲……”
“我……我杀了它……那只……那只松鼠……我杀了它……”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亲……对不起父亲……我……”
苍白的解释在那只可怜的松鼠面前显得那么无力,“看啊杰克,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你剥夺了一个生命,你这个恶魔,从地狱来的恶魔……”那个声音仿佛在我耳边低语,诉说着我的罪状。
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我不敢看达克斯的脸,不敢对上他的眼神,这是我第一次不敢和他对视,我怕他就此对我疏离,怕他失望,怕他生气,怕他……不要我……
“杰克,这不是你的错杰克。”达克斯将我抱起,直奔庄园,“别害怕杰克,我不会怪你,也不会生气。这不是你做的,别怕,我在。”
他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总能猜透我的心思。那个晚上,达克斯和瑞安守在我的床头,隐约间,我好像听到了父亲和瑞安叔叔在跟谁说话。
“……分裂?他的症状严重吗?”
“他的情况很复杂。”
“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帮小少爷。”
“最好是了解他的创伤来自哪里,受了这样的刺激以后只会更严重。”
创伤?复杂?我好像得了一场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