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长别离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渐渐长大。这已经是我来到庄园的第六年，这一年我十二岁。

这两年里，那个声音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甚至会连着几个月都听不见，我以为我马上就要好了。可达克斯告诉我，他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想起前几天在他书桌上看见的死亡名单，我莫名有些害怕，我怕刚得到的温情就此消失，怕再一次被丢下，更怕从此再也见不到他。

“父亲，一定要去吗？”声音竟然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哭腔。

“杰克，那是我的职责，我会回来的。”

他临走时郑重而又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欲言又止，最终只留下一句“你要照顾好自己”。

不知怎的，我觉得这句话像是永别。

父亲走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那把黑色的雨伞并不能遮住所有的风雨，豆大的雨点落在他的军大衣上，那道伟岸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夜晚的风很凉，白天的那场雨已经停了，可心里的那一片乌云好像越积越厚。

我躺在阳台的摇椅上，读着父亲常读的那本书——《高堡奇人》。

可这本书对我来说太晦涩难懂了，我读不懂这本书，就像是我从来读不懂父亲的心。

“瑞安叔叔，你说父亲为什么这么爱看这本书呢。”我看着天边的明月，一遍又一遍读着。

瑞安站在我身旁，久久未曾说话。不知又过了多久，他淡淡开口道：“杰克，你以后会明白的。”他转身欲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了回来，“杰克，你有想过如果上校就此不再回来的话，你以后该怎么办？”

“瑞安叔叔，父亲会回来的对吗，他说过他会回来的。”我声音很小，那句话说出口我自己都没有底气，可是我愿意相信父亲，他说过以后不会再骗我，况且父亲是那样好的人，“上帝会眷顾父亲的，瑞安叔叔。”

“我记得你以前是不相信上帝的。”瑞安叹了一口气，鼓励着我，也鼓励着自己，“上校会回来的，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夜深了，回房睡觉吧。”

“瑞安叔叔，可以给我讲讲你和父亲的故事吗？”在瑞安关灯前我叫住了他。

他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坐在了我的床前，为我盖好被子，“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得从老上校说起。”

“达克斯是老上校唯一的孩子，我是老上校的部下，他对待每一个士兵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好。老上校去世时，达克斯才十八岁，刚刚成年的他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而我也因为战争留下了后遗症，无法再上战场。”

“老上校将达克斯托付给我，我为他照顾着达克斯和这座庄园。直到六年前，达克斯告诉我他想要收养一个孩子，于是我陪他去了很多个孤儿院，可是他一个都没有选上，直到到了你所在那个孤儿院，他一眼就挑中了你。”

“可是父亲为什么会选中我呢？”对于这一点我依然很疑惑，即使父亲曾说过缘由，可我依然不明白，我真的可以成为父亲口中优秀的人吗？

“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瑞安笑着回答我，“好了杰克，睡觉吧。”

“晚安，瑞安叔叔。”

“晚安杰克，好梦我的孩子。”瑞安替我检查了窗户后，轻手轻脚的关灯离去。

晚安父亲，愿上帝庇佑您安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