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灵魂正在量子化!”丹恒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半跪在万敌身旁,一只手按在万敌的额头,掌心散发着柔和的青色光晕,那是龙尊之血的力量在强行稳固万敌即将溃散的灵魂。“肉体再生失控,灵魂承载达到极限,两股力量在相互撕扯……加上黑潮的持续侵蚀……他随时可能……”
丹恒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无比清晰——万敌随时可能彻底崩溃,肉体异变为无法名状的怪物,灵魂则被纷争火种和黑潮彻底扭曲,或者直接消散。
白厄站在一旁,脸色比悬锋城的废墟还要苍白。刻法勒之瞳在他腕上剧烈地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示着他内心的激烈挣扎。万敌那句“至少让我记住你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荡。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开拓者焦急地问道,手中的扫描设备显示着万敌体内糟糕到极点、几乎无法解读的能量图谱。
丹恒摇摇头,收回了手,脸色沉重:“龙血只能暂时延缓灵魂的溃散,无法阻止肉体的异变和黑潮的侵蚀。除非有办法将他的时间……彻底冻结。让他的状态停留在这一刻,不再恶化。”
“冻结时间?”缇宝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她正全力维持着外围的防护,阻止黑潮再次合拢,“白厄的‘永恒一瞬’只能维持极短时间,而且范围有限,对自身反噬极大。要长时间冻结一个半神级存在,还要抵抗黑潮的法则侵蚀……这几乎不可能!他的力量太强,时间法则会遭到剧烈的反冲!”
“不是冻结……是循环。”白厄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所有人都看向他。
白厄抬起手,刻法勒之瞳脱离手腕,悬浮在他掌心之上,幽蓝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深邃、冰冷。“‘永恒一瞬’是暂停。但还有一种更古老、更禁忌的用法……”他的目光落在万敌那不断再生又不断被侵蚀的伤口上,落在万敌那低垂的、毫无生气的脸上。
“时间之茧。”
“将他的存在,他的时间线,强行封闭在一个无限循环的‘瞬间’里。不是冻结,而是让他永远重复着‘受伤濒死’到‘尚未完全异变’的这个临界状态。如同作茧自缚,将毁灭的进程锁死在一个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的节点上。”
白厄的眼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在这个茧里,时间是凝固的河流,也是无尽的回环。他的肉体将永远处于再生与侵蚀的平衡点,他的灵魂也将被束缚在这个临界状态,避免彻底崩溃或量子化。”
“这……这太疯狂了!”开拓者倒吸一口凉气,“无限循环一个濒死的瞬间?那和永恒的酷刑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茧外的我们,还有时间去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白厄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这是唯一能保住他‘存在’的方式。”
“代价呢?”丹恒敏锐地抓住了关键,龙瞳紧紧盯着白厄,“如此逆天的权能,如此长时间地对抗黑潮法则和一个半神的能量反噬……你承受的代价是什么?”
白厄沉默了几秒。刻法勒的警告——“时间无法拯救任何人,它只会让你成为‘永恒的旁观者’”——再次在脑海中回响。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碴:
“时间之茧,需要持续的情感能量作为‘粘合剂’,维系其稳定,抵抗内外部的侵蚀。情感……是唯一能穿透时间循环、锚定真实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万敌身上,那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有决绝,有痛苦,也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冰冷。
“而我与他之间……存在最强烈的情感联系——无论是仇恨、宿命、契约……还是……”白厄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那个字眼,“……这些情感,将成为茧的养料。”
“每一次循环,每一次茧为了维持稳定而汲取情感能量,都会消耗……我对他的记忆。”
“关于他的面容、他的声音、他的过去、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所有承载着‘情感’的记忆碎片,都会被时间之茧一点点剥离、吞噬,化为维系他存在的基础。”
“直到……我对他的记忆彻底耗尽。”
白厄的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冰冷得令人窒息。
“当最后一份关于他的记忆消失之时……茧将失去维系其存在的‘情感粘合剂’。那一刻……”
“……时间之茧破碎,循环终结。”
“……而失去了所有关于他记忆的我,将如同执行程序的机器,履行最初的契约——亲手终结失控的‘怪物’。”
缇宝的惊呼和开拓者的抽气声被通讯器的杂音掩盖。丹恒的龙瞳中充满了震惊与深深的忧虑。轮回命途的诅咒……以记忆为柴薪,燃烧自身,只为换取一个渺茫的、最终导向毁灭的希望?这比死亡本身更加残酷。
白厄不再解释,也没有时间犹豫。万敌的气息已经微弱到近乎消失,肉体的异变速度再次加快。他双手合拢,将悬浮的刻法勒之瞳捧在掌心,眼中幽蓝的光芒暴涨到极致!
“以刻法勒之名……”
“以时间权柄为梭……”
“以宿命之丝为引……”
“以……吾之记忆为薪……”
低沉而古老的咒言从白厄口中吐出,每一个音节都引动着周围混乱的时间流产生奇异的共鸣。刻法勒之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光芒如同实质的丝线,瞬间将濒死的万敌层层包裹!
嗡——!
一个由纯粹幽蓝色时间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的巨大光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万敌周围形成!光茧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的、代表着时间流动的符文,内部则是万敌被定格在痛苦临界点的身影——伤口不再恶化,血肉不再疯狂再生,黑潮的侵蚀也停滞在光茧表面。时间,在他身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无限循环的闭环。
光茧形成的瞬间,白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喷在光茧表面,迅速被幽蓝的光芒吸收、同化。一股剧烈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一块的剧痛席卷了他的大脑!一段清晰而鲜明的记忆,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作,飞速地从他脑海中剥离、消散——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哀丽秘榭琉璃穹顶下针锋相对的对话。万敌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质疑,白厄冰冷而疏离的回应……
这段记忆,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关于“初次见面不愉快”的空洞概念。
代价,开始了。
缇宝的声音带着哭腔,通过通讯器传来:“白厄!停下!这是‘轮回命途’的诅咒!当记忆耗尽,你会亲手杀了他——这就是宿命!”
白厄看着眼前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巨大时间之茧,看着茧中那个被定格在痛苦与毁灭边缘的身影。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疲惫却异常平静,如同暴风雪后凝固的冰湖。
“我知道。”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但至少……在记忆耗尽之前,他还‘存在’。”
时间之茧,已成。以记忆为祭,换取短暂的喘息。而轮回的齿轮,已经开始无情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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