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霜白又走了。
似乎来找江月寂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又或许只是确认他会不会伤人。
江月寂觉得洛霜白多此一举。
他双手尽废,连刀都拿不稳,拿什么伤人?
腿吗?他又不是天赋异禀的杀手,哪来那么多杀人技巧。
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别墅大多数人都受洛霜白威胁,他出事,连带别人一起遭殃。
他做不到为一己私利祸害别人。
他就算是死,也宁愿自己找一个地方,自我了结,无人知晓。
温念辞又回来坐在他旁边。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和洛学长关系很好?”温念辞比江月寂小一届,在他的印象里,在他们学校,江月寂和洛霜白虽大他一届,可大多数在校学生大多都知道他们。
不仅是因为他们惊艳的颜值,以及他们高中时一个数学单科常年居第一,一个语文常年居榜首,地位稳固,无人撼动。
不过他们的名字从不是一起提起,在温念辞的记忆中,洛霜白身边的人,是林旧。
因为江月寂是高二转学才来的玉颂,而林旧和洛霜白二人常常一起,为此他们班的女生常常认为他们是一对。
但温念辞并不这么认为。
洛学长明艳张扬,肆意轻狂。
林学长内敛沉稳,却带着一丝随性潇洒。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江学长。
他想。
“一般。”温念辞听见江月寂这样说。
“那江学长高中和他熟吗?”
“不熟。”江月寂立马否认。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和那个疯子扯上一丁点关系,不管在谁面前。
“你手受伤了?怎么弄的?”温念辞目光停留在江月寂消瘦得纤细苍白,骨节分明,匀称修长,却布着些许狰狞伤疤的手。
“之前不小心弄的。”
“我看看。”
江月寂的手突然被温念辞小心握住,他愣了愣。
温念辞的手很温暖,他的手相比冰冷许多。
江月寂状似无意地抬起头寻找四周洛霜白的身影。
只看到洛霜白修长的背影。
温念辞松开了紧握住他的手。
“是烫伤。你做饭时弄的吗?”
“嗯。”江月寂心思有些飘忽,有些心神不宁。
他的烫伤与林旧有关。
他和林旧关系很好,从小到大十多年友谊。
林旧从小就不会做饭,但突然有一天,林旧告诉他,他想学做饭。
江月寂猜测着原因,得出一个不太肯定的答案“有喜欢的人了?”
林旧当时无所谓地笑笑,“怎么可能?”
“心血来潮而已。”
江月寂常常在一旁看着林旧一次又一次做同一道菜,始终不满意。
一次林旧端热油正欲转身,和身后的江月寂撞了个满怀。
热油就那么淋了江月寂一手。
“林,旧。”江月寂只记得剧烈的灼烧感,林旧心急火燎地让他先放在冷水下冲洗,随便收拾一下,前往医院。
如今这道疤痕好的差不多,却因为没有好好保养而因此留印。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江月寂内心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开口。
“当然可以。”温念辞点点头。
江月寂凝视着厨房行动略显迟缓的背影,迟疑许久,内心不断挣扎。
“林旧走路有点奇怪,是怎么了吗?”江月寂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想知道,他不希望林旧因此一直受影响。
“哦,因为他的腿骨折,静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温念辞无法忘记在病房里见到林旧的那一刻。
“你一直陪着他吗?”温念辞回忆起当时林旧躺在床上,病殃殃的样子。
高中时他一眼就看中了洛霜白身旁的林旧。
鼻梁高挺,双眸明亮,眼型细长。
一见钟情。
后来在一起后,他曾经试图得知林旧受伤的缘由。
每次温念辞一提起,林旧风清云淡说“摔伤。”
温念辞不相信,但他尊重林旧,没有在执着问起。
他总觉得腿伤大概是梗在林旧心头的一根尖刺。
“他没告诉你缘由?”
温念辞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江月寂抿着唇,不再言语。
片刻,他的手微微颤抖,“那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摔伤,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我不信,他走路不会不看路,怎么可能会摔呢?”
“……”江月寂感受到自己的左手抖动幅度渐渐变大,他将右手覆在左手上,死死握住。
脑海回荡着温念辞的话:
“他不告诉任何人。”
林旧竟然……没有告诉他们吗?
“包括我。”
“从楼梯上摔下来……”
“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
林旧啊林旧,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按我说的去做?
江月寂悲哀地想。
林旧……他,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江月寂内心一阵一阵的疼,
为什么不相信他?
明明他就是恶人,是他毁了林旧的腿,伤人害己。
为什么他没有死呢?
江月寂开始不受控地胡思乱想,觉得自己才是最该被抹杀,遗忘的存在。
恍惚间,他回到那灰暗阴冷的夏天。
回到林旧出事之前。
“林旧,生日快乐啊!”
林旧收到很多礼物,以及祝福。
其中包括一辆跑车。
林旧喜欢赛车。
于是江月寂和他约定好一起去赛车。
“嘭——”
意外发生之时总是措手不及。
江月寂眸中映出的画面里,林旧的车侧翻,鲜血在林旧脸颊蔓延,滑落,刺眼无比。
等江月寂急忙下车查看时,
“江学弟,又见面了。”
撞翻林旧的车上下来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红唇明艳,及腰波浪长发,一袭红裙,“我说过,你斗不过我的。”
红唇吐露着冰冷的话语,一副胜券在握的王者姿态。
“你还真是不,择,手,段。”
“ 我也再重复一遍,不到结局,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江月寂面色平静如水,直视那双看似澄澈无害的眼眸。
没有质问,没有破口大骂,镇静沉着又漫不经心地应着。
“这是我为他亲手准备的礼物,他一定很喜欢,可惜被你毁了。”
“是吗?”欢愉建立在痛苦之上,美其名曰“礼物。”
“不过,没关系。”
“我很期待与你的下一次见面。”
“下一次?好啊。我也很期待呢……”江月寂弯唇,眼神杀意汹涌翻腾。
女人转身,驾车离去。
“林旧?”
事不宜迟, 江月寂走到驾驶座,看见了紧闭双眸,面色苍白的林旧。
江月寂没有犹豫,认真查看了林旧的大致伤势,并立刻做出判断,而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病房外
“病人……”
江月寂站在门外,看着眼前比他 矮一头的主治医生。
江月寂耐心地听着医嘱,盘算着下一步棋。
时不时侧身看一眼病床上做完手术的林旧。
待医生走后,江月寂放慢脚步,走到床边。
直至下午,林旧紧闭的双眼终于颤动,有了苏醒的征兆。
林旧缓缓睁开眼睛,慢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醒了?”
“我这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