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聚一桌

“嗯？”温念辞随口应着，起身走去，到桌前，“尝尝？”

“好啊。”多年未见，江月寂仍旧忘不了旧时林旧抬上桌是那乌黑焦糊的“佳肴”。

他清晰回忆起林旧笑眯眯的眼神，“尝尝？”

“咳咳……”乌漆嘛黑的蔬菜和肉胡乱搅拌在一起，不知是熟是生，江月寂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后退，心里想着应对的方案——怎么办？不想吃……

“林旧，要不还是今晚我下厨吧？”实在难以接受色泽黑暗，不知咸淡的林二拿手好菜，江月寂桃花眼弯弯，盈着汩汩流动，澄澈净明的一捧山谷孕育的清泉，荡漾着柔情。

他觉得自己这一嘴下去，不至于一命呜呼，但能让他一天上吐下泻。

“……”

“江月寂，不想吃我做的菜？你别看它色泽，要看内里，尝尝才知美味与否，不是么？”

内里？

算了吧，与它的外表别无二致。

林旧当没看见，笑意浓浓。

“好。”江月寂神色温柔地尝了一口，心里欲哭无泪，“林旧，你不尝尝吗？”

“尝啊，我做三次了。”

……

往昔鲜活的面容，玉质般的声音，于漫漫岁月依旧夺目，清晰，深刻。

“吃饭。”

饭桌上，菜肴色泽鲜艳诱人，芳香扑鼻。

江月寂垂眸扫视了几眼，神色难辨。

这一桌菜，他想象不到林旧练了多久。

有没有受伤？伤的重不重？还对他怀着怨气吗？

或者，还……想见他吗？愿意见他吗？

一连串问题冒出，急待解答。

可现在他有这个资格吗？

是他以加害者的身份离开，如今他又应该以什么身份问出呢？

挚友？他们之间的联系五年前就断了。

高中同学？高中他与林旧在学校走的并不近。

高中林旧身旁是洛霜白，忽然想起很久前无意听到的对话。

青春年少时，少年对美的欣赏与追求格外热烈，不由自主被吸引，深陷。

江月寂觉着骄阳着实刺眼，随意选了一个位置。

他前面是两个女孩子，小声地说着悄悄话，江月寂耳尖，对话尽数落入耳朵:

“啊啊啊，高二的学长好帅啊！”

三千米比赛，在跑到上疾驰而过的身影，往往能毫不费力吸引大多数人的注意。

“谁呀？”

“还能有谁，洛霜白啊！还有他身旁的林旧。”

同学议论的主角在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耀眼灿烂。

“哦，说起这个，”女孩子碰了碰好朋友的手臂，

“你猜猜他们说了什么？”

“什么？”

“你猜猜看嘛？”

“我猜……是洛学长喜欢林学长？！”

“恭喜猜对了。”八卦永远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算什么？其他人呢，有些还说他们在搞暧昧呢。”

彼时的江月寂耐心地听着细碎传入无心的话语，抬眼向操场上那奔跑队列最前面那一前一后的身影。

林旧是洛霜白暧昧对象。

林旧和洛霜白是不是谈了？

这样的话他听过无数遍。

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感觉，只是莫名觉得有一点点小情绪。

一丢丢的失落，虽然不知从何而来。

他远远望着跑道上奔跑的少年神采飞扬，散发着青春活力。

林旧和洛霜白眉眼极具攻击性，但各有千秋，春兰秋菊。

初看惊艳得移不开眼。

再看怎么也看不够。

十六七岁，所谓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连睡觉都始终奢侈。

整天为排名成绩焦头烂额，哭爹喊娘，问天骂地，怨气深重。

遇见太过惊艳的人，莫名的多了点动力，多了点快乐。

江月寂默默地想，上天就是偏爱，给予部分人傲人的资本，还悉心雕琢其外貌，惹人殷羡。

生来耀眼，自信明艳，光芒万丈。

这样惊艳的人，本就璀璨夺目。

温念辞坐在林旧旁边，江月寂旁边是洛霜白。

江月寂拿着筷，盯着面前的菜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念辞将他走神的样子看的一清二楚，小声提醒“学长，你又走神了。”

“谢谢提醒。”

江月寂抱歉地笑了笑，莫名的看向林旧的手。

怕被发现，他小心翼翼的调整着坐姿，不断转移角度，方便观察。

“你在偷看谁？”声音很轻，清冽干净。

发觉是身旁的洛霜白注意到自己细微的举动，江月寂掀起眼皮，微微侧头，有些疑惑。

“不告诉你。”边说他边动了动筷，继续努力试图观察。

还没观察到呢，

“学长，你这几年去哪里了？”话题一来就落在了江月寂身上。

“……”

江月寂无奈，但夹菜动作未停，

思考了一下前几年自己经历的事情。

总不能说我稀里糊涂的失踪了，

又“幸运”的被仇人找到还囚禁起来了吧。

谁信啊？

“父母搬家，出国留学。”斩钉截铁。

“哦，难怪在南山城没有遇见你。”问题得到解答，温念辞没有再追问。

“嗯。”微不可察的一声。

温念辞对江月寂印象很好，不仅仅停留于江月寂外貌。

倒是洛霜白听见江月寂说完，无声笑了笑。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会骗人。”

清冽甘甜的声音又再度在耳畔响起。

又来？

江月寂搞不懂他又怎么骗人了。

更奇怪洛霜白不久前给自己放狠话，现在怎么又装上了。

温念辞惊异着，洛学长怎么看上去和江学长关系很好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不可告知的事吗？

“别看了，快吃饭吧。”林旧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直勾勾看着某两人的动静，夹起鱼肉放进温念辞碗中。

“好。”温念辞不情愿地将目光收回来，开始专心吃饭。

“林旧，你高中时期……”

温念辞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他凑近林旧，悄咪咪地问。

还没来得及说完，林旧将鱼肉堵住他的嘴，“少提。”

“呜呜……嗯嗯……”

温念辞哼唧哼唧的出声，急忙点了点头，不情不愿的噤声。

有些不高兴的注视正在夹菜的林旧。

一边咀嚼，一边心里暗暗腹诽，真小气，还不允许他问。

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没事，时间还长，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可好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