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光影透过窗外繁密枝叶,穿过一层窗纱,投下星星点点洒落在床被上。
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床上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似是噩梦,江月寂微微皱了皱眉。
时间无声流逝,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了双眸,慢慢放空,意识渐渐清醒。
他不确定地微微扭头转向身旁,已空无一人。伸出手轻摸着床单,是冰冷的。身边人早已离去。
他略微松了口气,收回手,淡淡闭了闭眼。有点自嘲又夹杂一点庆幸地思索着,终于还是走了啊。
他慢慢于床上坐起,缓缓下床,轻声呢喃着:
“疯子……”
环顾四周,已收拾妥当,看不出昨夜一室痕迹。
正欲下床,触及伤口,酸涩痛意袭来,“嘶……”
“真狠啊……”
无所谓的感叹着,洛霜白还真是一如既往粗暴狠厉,不知轻重。
昨晚洛霜白狠劲更甚,他几度昏迷又复醒。
从雨骤直至夜色渐深,雨声稀疏,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沉沉睡去。
他本紧闭着唇,抿成一条线,奈何某人无耻地将指置于其上,用力摩挲着周围细致皮肤,
“月和,我想听……”
“月和……”
洛霜白手劲愈重,欲探深入其中。
江月寂感受到酥酥麻麻的痒意,泛着疼,
“……”
“……无耻……”
语调狠绝,却无端合了作乱人的意。
洛霜白眉眼弯弯,似未闻,
“你说什么?”
“我没听清……”
“再说一遍……”
“你……真的很无耻。”
江月寂有气无力道,随即不再言语。
洛霜白指腹徐徐缓缓抚过身下人,若即若离,江月寂微微颤了颤。
再然后,身上为非作歹,游离上下的手终于停下。
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见几声轻声细语,似裹着浓浓歉意: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原谅我……好不好……”
谁在说话?
他吗?
后悔什么呢……
有什么好后悔的?
“滚……”江月寂声调哑着,勉强吐出话语。
困意早已席卷他,话落,便合上眼,沉沉睡去。
昨夜细碎片段掠过脑海,似捕捉到什么,他细细回想着,惊讶了一瞬。
“对不起……”
洛霜白道歉?向他?
兴许又是洛霜白哪学来的新招数,捉弄他来了。逢场作戏罢了,何必当真。
江月寂自嘲笑了笑,二人间曾经纯粹的爱意早消逝于岁月无形,如今,不过是扮着浓情蜜意样,虚与委蛇,互相做尽伤人事。
细细数来,这应是第五个年头。
他从旧时不管不顾反抗挣扎,到现在的波澜不惊。
“叮——”
思绪被迫终止。
江月寂早已对内容了然于心。
四个字,好好吃饭。
从未改变的语气,一样的四个字,从初识,相知,熟络,相恨,至今不变。
洛霜白知道他胃不好,且很多情况下他毫无食欲,感受不到饥饿,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提醒他。
曾经是关心喜欢,现在……不过担心他畏罪绝食自尽,复仇无门罢了。
似有所感应,“叮——”
不慌不忙拿起手机,屏蔽亮起:“你最好别闹绝食。”
一猜一个准。
江月寂不慌不忙地将手机解锁,缓缓打字,回复着:“嗯,我暂且没有这个想法。”
洛霜白此时忙于工作,不可能回复,江月寂也从未指望过。
两年光景,他已习以为常。
第一天,江月寂并未意识到他。
可渐渐地,身份证件的不知所踪,知他行迹的微信消息,最后被无形剥夺的人身自由。
岁月流逝,终露端倪。
“你想……”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思考着洛霜白的意图,终是与某个离谱的猜想不谋而合。
江月寂终是问出了口。
“嗯。”
“理由呢?”江月寂耐心等待着答复。
“月和,你不会不清楚。”洛霜白语气暧昧,语气却凉。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江月寂温声道。
“月和,非要如此装下去吗?”洛霜白音调更冰凉。
“他们说你,嫌疑最大。”
江月寂无奈抿了抿唇,“你也认定我杀了人,是么?”
洛霜白沉默不语。
“嫌疑最大……证据是什么?”江月寂温声细语的反问。
“监控显示,死者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是你”
回忆终止。
绝食?怕他故技重施?
往昔他一心求生死离别,哪能料想洛霜白诡计多端。
到最后竟是差点断了念想。
江月寂求死期间,琢磨过很多法子。
绝食是第一个法子,可惜不中用;
割腕是第二个法子,那天他枯败倚靠着窗,平静拾起平平无奇的水果刀,静伫着,专注打量着自己纤瘦手腕,轻轻地抬起执刀的手,
“月和,把刀放下。”
话入耳,他状作未闻,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惜偏了。
鲜血汩汩而出,蜿蜒流下,绕着一小截手腕,似红蛇缠绕。
江月寂掀起眼皮,看清来人,随意道“你这是,拦我来了?不是有要紧事忙么?”
“你那么喜欢我,要为我以死殉情,我不来,岂不可惜?”洛霜白话虽如此,不过是不经意瞟了一眼他流血的手,随即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他。
丝毫不在意他的伤势。
“你监视我?”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月和,把刀给我。”
洛霜白并未正面回答,江月寂了然,那就是默认了。
江月寂一步一步向洛霜白走去,垂下流血的手,握着刀的手也缓缓放下,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似夹竹桃般艳丽,“是啊,我那么爱你,甚至甘愿为你去死……”
“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