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寂的微信头像很简约,是他身穿白衣的背影,温念辞一眼便认出并确认。
他曾于三年不经意与这个背影擦肩而过。
他也曾无数次于领奖台,人群中精准捕捉到那清冷挺拔的背影。
烈日悬蓝天白云间,那清秀身姿莫名似竹,金色镶嵌勾勒出轮廓,又柔和了画面。
“你好,我是高二年级的江月寂——”
“江学长——”
过往总是不经允许浮现,纵使明知虚假仍放任自己回溯穿越时光。
“学长,我考上了——”
欢喜雀跃溢于言表,祝福却迟到,或说从未到来。
温念辞不知道自己执着五年为了什么,可能是那久久未到的祝愿,抑或是自己的执念,苦寻一个悬而未决的答案。
点开聊天框,想迫不及待寻求答案却在发送键停留。
终又反反复复,自欺欺人,往后吧,时机未到。
晚上十点23,江落秋无聊的躺在酒店的床上。
“你回国了?”
“嗯。”
“那你还会去找你哥吗?”
“你们都五年不见了。”
一条又一条。
“不见。”
江落秋毫不犹豫,五年前江月寂的绝情他永远无法忘却。
“哦。”
对面明显没消停,又发来一条。
“那你回国干什么?”
可能感觉到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对面又换了。
“我妈祭日。”
江落秋其实本想一走了之,在国外自生自灭。
奈何国内不消停,第四年他收到了居住国内好友的信息,得知他妈妈去世。
那一瞬间说不上悲伤,因为他第一感觉是惊异,他出国前他妈妈还安然无恙,如今残忍告诉他,她去世了。
抱着不可思议和后知后觉的悲伤,他更加不可置信她居然早在两年前就去世了。
而他两年后才知道。
他消息发出后,对面消停了。
“你知道你妈妈墓在哪里的吧?”
实在是对江落秋的不信任,林玉深犹犹豫豫的打字。
“不知道。我明天要回一趟家。”
收到消息,林玉深顿觉大事不妙。
“我告诉你吧。”
“?”江落秋好奇这损友什么时候竟然知道他妈妈的墓在哪里,正想问出口,对面发来了地址。
“青鸟……”
“cause nothing seems to matter ”
“when i hurt and afraid……”
“说事。”
接通电话,江落秋惜字如金道。
“你出国这五年和家里联系过吗?”
林玉深干脆利落的问。
“没有。”
江落秋年少时离家出走,不肯回去,是他哥找到他,照顾他。
当他和他哥大闹了一场,江落秋出国便再没和家里人联系。
“你家里人没联系你?”林玉深奇怪不已。
“我删了他们联系方式。”
“……”
“那你哥的呢?也删了?”
林玉深两眼一黑,还是不死心的抱着一线希望。
“拉黑了。”
林玉深听着他不着调的语气,无奈且无话可说。
“唉……你可长点心吧你。”
林玉深总算知道为什么这小少爷一幅云淡风轻的口吻,原来根本就不知道。
他得知江落秋回国还忐忑不安,心说怕他一个人孤零零太伤心,来抚慰兄弟受伤的心灵,看看需不需要陪伴。
白担心了。
但更严重的是他怎么能委婉将江家的事情告诉他。
江落秋知道后会不会更加受打击?
林玉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江落秋打了几把游戏,始终不在状态。
他索性退出,锁屏,洗漱上床睡觉,一气呵成。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旧电影一幕幕放映,那是他孤单的曾经,被暖色调点染的往昔。
“你在哪里?落秋?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回答我一句话好吗?”
“落……秋?”
“哥?”
十几岁的江落秋意气用事,直接离家出走。
江父江母不在家,后来才得知他离家出走这件事。
他不知躲在城市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最后眼前出现他哥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感觉是幻觉
“哥?”
“不想回家,是吗?”他哥脸色很白,眼神含着一丝审视,更多是释然。
“嗯。”
“那你考虑了好后果,或者说,接下来怎么一个人生活了吗?”
“嗯。”
江落秋当时心情实在很差,只是一味应着。
“你会告诉父母吗?”
江落秋莫名的问了出口。
“不会,但我要确定你是安全的。”
哥哥轻轻的摇头,眼神直接,视线对上,江落秋神奇的感到心安。
“嗯。”
“不要失联,照顾好自己,有事找我。”
从那天起,他基本一个人生活。
偶尔哥哥会来找他,知道他地址的也只有哥哥。
哥哥了解他,尊重他的选择,不过多干涉。
他曾以为是永恒,发觉所有美好都有期限,不定时罢了。
在意他的死活吗?
江月寂不知道,反而茫然无措。
接受洛霜白离去……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无人会再关心他安危,无人监视。
“还是你不愿意?舍不得我?”
舍得吗?
好像也不是。
“愿意啊,没有本事而已。”
江月寂还是不想遂了他的意,反唇相讥“那你关我五年为了什么呢?”
“没了我,你和你白月光不就能天长地久了吗?”
他不是不能杀死面前的人,执念吧,他下不去手,每次在最后他犹豫了。
他现在身挂罪名,如果他逃出去,会不会被捕入狱呢?
是无期徒刑?还是死刑?
沾染上了血腥,又怎么会轻罪从无?
“that's spiraling away……”
“as long as you can see……”
铃声打破表面的平静。
望着阳台上眺望的青年,江月寂一言不发,直觉洛霜白这一次会离去。
不出所料,第六感总是那么意外的准确。
“按时吃饭。”
“嗯。”
再次不见人影。
江月寂轻轻抬起自己的手腕,累累伤痕着实是碍眼的存在。
可是他阻止不了,控制不了,病发之时,他理智只存一丝,甚至可以说丧失。而且旧伤未愈,新伤又添,新旧交加。
复盘着这两天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江月寂终于是想起了自己遗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