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雨丝飘进窗棂，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甄嬛握着我的手贴在自己的肚皮上。
我的手掌心下传来轻微的跃动，神奇极了。
这感觉，就像是初荷尖上停驻的蜻蜓，在小心翼翼地振动着翅膀。
“小家伙今日格外活泼。”沈眉庄捧着绣绷凑过来，银针在绷面上穿梭如飞，几朵海棠花已经现出雏形。
她近来总爱绣这些甄嬛喜欢的花草，素净的缎面上渐渐堆满了对甄嬛的浓浓情谊。
我捻起了一块梅子糖喂到甄嬛唇边，“温太医说多吃酸的好，将来孩子眼睛亮。”
甄嬛酸得眯起了眼睛，却笑着将梅子糖含在了嘴里。
自夏冬春那事尘埃落定后，我们姐妹三人都安心了不少。
时光也变得美好起来。
“你们这般宠着我，倒叫我惶恐。”甄嬛忽然握住我们两人的手。
她掌心温热，腕间翡翠镯子凉凉地贴着我。
透过半开的窗，我能看见流朱正指挥小宫女们晒被子，锦缎面儿在阳光下泛着波光。
真好，这个世界的流朱，好好活着。
五月初五那日，我亲手做了五毒饼。
面团捏成蟾蜍形状，眼睛用黑芝麻点缀，蒸得胖乎乎油亮亮。
甄嬛仅仅只咬了一口便笑了起来，“盛夏这手艺，将来开点心铺子必是京城头一份。”
“那姐姐可得天天来捧场。”我故意将面粉抹在她鼻尖，看她顶着白点儿去扯沈眉庄的袖子告状。
沈眉庄也不劝架，只笑着给我们各斟一杯绿茶。
绿茶在白玉盏里漾着淡淡的琥珀色波纹，看上去清爽解腻。
夜色渐浓，我们在廊下挂起菖蒲艾叶。
沈眉庄个子高，不必踩凳子就能够到檐角。
她系绳结时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浅疤。
那道疤痕看上去像是最近新增的，我急忙开口问她，“眉姐姐腕上的伤是从何而来？”
沈眉庄微微一愣，笑了，“不要紧，都是些小事。”
我转头看向甄嬛，竟在她眼里看出了愧疚，“半月前，瓷杯碎裂，眉姐姐护着我，被烫伤了。”
沈眉庄着急地说着，“不碍事，都是些小伤，嬛儿莫要自责。”
我看着她们二人，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这个世界，眉姐姐和嬛儿的情谊，也是真的。
我声音轻得几乎不会被她们听见，“傻子，两个傻子。”
我假装没看见她们交握的手，转身去点驱蚊的香囊。
其实我们都明白，在这吃人的地方，遇到彼此是何等福分。
所以我们才会加倍地，对对方好。
端午后连着几日暴雨，甄嬛突然有些咳嗽。
我和沈眉庄便日日宿在碎玉轩的碧纱橱里，夜里轮流守着她。
某夜雷声轰隆，雨打芭蕉声里，我们三人挤在一张榻上。
甄嬛居中，我和沈眉庄一左一右握着她的手。
雷光闪过，我看见沈眉庄用唇形对我说，“盛夏，你睡会儿。”
我摇摇头，指指她熬红的眼睛。
无声的推让间，甄嬛忽然把我们的手叠在一起，“再闹腾，孩子都要笑话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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