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程小时一夜没睡好。

他缩在纸箱里，竖着耳朵听着陆光卧室的动静，脑子里全是昨天陆光那句试探性的“程小时”。那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程小时就是觉得，陆光肯定在怀疑他。

天刚蒙蒙亮，他就悄悄溜出纸箱，蹲在卧室门口等。他想看看陆光今天的反应，却又怕真的被戳穿，如果被宿敌知道自己变成了狗，还被他捡回家圈养，这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卧室门开了，陆光穿着睡衣走出来，头发有点乱，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看到蹲在门口的程小时，他愣了一下，随即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陆光醒这么早？

熟悉的薄荷香扑面而来，程小时的耳朵尖有点发烫，下意识想挣扎，却被陆光按住了后颈。那力道很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让他莫名想起以前每次跟陆光打完架，陆光偷偷给他贴创可贴时的力度。

狗狗版程小时汪！（放开我！）

他别过脸，假装不领情。

陆光却像是没听见，抱着他走进厨房，把他放在料理台上。从冰箱里拿出一块鸡胸肉，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陆光今天给你煮点鸡胸肉。

程小时蹲在料理台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晨光透过窗户照在陆光身上，给他镀了层柔和的金边，连平时冷硬的侧脸线条都柔和了许多。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没这么安静地看过陆光，以前要么是在吵架，要么是在抢委托，眼里只有“打败他”这三个字。

陆光在想什么？

陆光突然回头，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程小时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假装研究自己的爪子，尾巴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陆光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再追问，转身继续处理鸡胸肉。

早饭时，陆光突然把一块切好的鸡胸肉放在自己手心里，递到程小时面前

陆光过来吃。

程小时愣住了。这家伙搞什么？平时都是放在碗里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叼走那块肉。刚要退开，陆光的指尖突然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

狗狗版程小时唔……

程小时浑身一麻，差点把肉掉在地上。他飞快地退到沙发上，背对着陆光，心脏却跳得像要炸开，陆光绝对是故意的！他肯定在试探！

白天陆光没去照相馆，说是要整理之前的委托档案，他把文件摊在客厅的地毯上，自己盘腿坐在中间，程小时就窝在旁边的沙发上，假装打盹，实则竖着耳朵听他翻文件的声音。

突然，陆光拿起一份档案，自言自语道

陆光上次那个游乐园的委托，程小时非要去坐过山车，结果吐了人家一身，还嘴硬说自己是故意的。

程小时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这事只有他们俩知道！陆光绝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狗狗版程小时汪！（那是意外！）

陆光抬眼看他，眼神带着点玩味

陆光你好像很懂？

程小时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假装啃爪子。

过了会儿，陆光又拿起一张照片，是他们之前合作解决的一个校园委托，照片里有个穿校服的女生

陆光这姑娘当时被欺负，程小时气得差点动手，还是我拉住的。不过他那股冲劲，有时候也挺管用的。

程小时的尾巴悄悄晃了晃。他以为陆光只会记得他的糗事，没想到……

下午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程小时从小就有点怕打雷，虽然现在变成了狗，这毛病居然还没改。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一声闷雷，他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陆光那边缩了缩。

陆光正在看文件，感觉到身边的动静，低头看了看他。

陆光怕打雷？

程小时梗着脖子，想装出不怕的样子，可下一声雷响起来时，他还是没忍住，往陆光腿边靠了靠。

陆光沉默了几秒，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让他蜷在自己腿上，一只手轻轻顺着他的毛。

陆光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像雨声一样温柔。

程小时僵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陆光的心跳，平稳又有力，和着雨声，竟奇异地让人安心。他本来想挣扎，可陆光的手顺着毛摸下来，舒服得他想眯眼睛。渐渐地，他放松下来，脑袋靠在陆光的肚子上，听着他翻文件的声音，居然真的有点困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陆光低头看了他一眼，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耳朵，低声说了句什么。雨声太大，他没听清，只觉得那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

等他醒过来时，雨已经停了，陆光还在看文件，只是手一直放在他的背上，没动过。

程小时看着陆光的侧脸，突然觉得，被他发现就发现了吧，好像也没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被自己吓了一跳——程小时！你清醒点！他是陆光！是你的宿敌！

他猛地从陆光腿上跳下来，跑到阳台，对着外面的晚霞“汪”了一声，试图把那奇怪的念头赶走。

陆光看着他在阳台上蹦跶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他拿起桌上的笔，在档案的空白处轻轻画了个小小的狗爪印。

看来，他的猜测，大概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