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等的执念

陆光的烧退了大半，只是说话还带着点沙哑。他靠在床头看程小时，后者正蹲在地毯上，用爪子扒拉着昨天没吃完的鸡胸肉，耳朵尖还红着——显然还在为早上那句“程小时同学”闹别扭。

陆光别扒了，再扒就成肉沫了。

陆光拿起旁边的小碟子，把鸡肉拨了些进去

陆光吃吧，吃完带你出去。

程小时抬头看他，尾巴下意识地晃了晃又立刻绷紧——出去？去找变回来的办法？

陆光昨天我联系了个老朋友，他对这类异变有点研究，说可能和那面旧镜子有关。我们得再去趟废弃工厂。

提到那面镜子，程小时立刻炸毛，冲他“汪”了一声，像是在说“都怪你当时不拦着”。

陆光低笑一声，起身换衣服，特意找了件带兜的外套

陆光是是，都怪我。走吧，总不能让你自己跑着去。

程小时本想拒绝，他可是能跑能跳的柴犬！但看到陆光拿起外套的动作，还是默默凑了过去，被兜在怀里虽然丢人，总比被路人当流浪狗追强。

去工厂的路上，陆光把车开得很稳。程小时从外套缝隙里偷偷抬眼看陆光，对方正专注地开车，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陆光别偷看了。

陆光突然开口，嘴角带着点笑意

陆光再看也变不回人。

程小时的耳朵“唰”地红了，赶紧把头埋进布料里，用爪子蹬了蹬他的腰，这家伙怎么总能看穿他！

废弃工厂还是老样子，墙角的镜子裂得更厉害了，边缘残留着淡淡的红色光晕。陆光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触碰镜面，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

陆光果然有残留的能量，我朋友说，这种镜子往往连接着‘执念’，你当时是不是对什么特别在意？

程小时愣了愣，脑海里闪过的不是愤怒，而是争执时陆光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当时镜子突然发光，陆光想拉他，他却以为对方要抢委托，一把挥开了手……

狗狗版程小时汪……

他低下头，有点懊恼。

陆光像是看懂了他的情绪，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

陆光不是你的错。

他从背包里拿出个小瓶子，往镜子裂缝里滴了几滴透明液体

陆光这是追踪剂，能跟着能量残留找到源头。

液体渗入镜面，红光闪了闪，顺着裂缝爬出一道细细的光带，像条小蛇似的往工厂深处游去。

陆光跟上。

陆光示意程小时。

一人一狗顺着光带往里走，越往里光线越暗，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程小时的鼻子很灵，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汪”了一声。

陆光立刻警惕起来，从包里摸出战术笔

陆光怎么了？

程小时往前跑了两步，用爪子扒拉着一堆废弃零件，零件滚开，下面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工装的男人，怀里抱着一面和工厂里一模一样的镜子。

陆光捡起照片，眉头紧锁

陆光这是……镜子的原主人？

光带突然剧烈闪烁起来，顺着墙壁往上爬，在天花板的管道上绕了几圈，最终停在一个生锈的铁盒前。

陆光够下铁盒，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本日记。他翻了几页，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陆光原主人是个钟表匠，十年前因为徒弟偷走了他最珍视的怀表，一气之下砸碎了镜子，结果自己也变成了动物，再也没变回来。

程小时的心沉了下去——变不回来？

陆光不过，他说后来遇到个‘能看见时间’的人，对方告诉他，解咒需要‘对等的执念’。

狗狗版程小时汪？（对等的执念？）

程小时歪着头，没听懂。

陆光合上日记，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陆光大概是……和变身时同样强烈的情绪，但方向要相反。比如，当时你在意的是争执，或许现在需要……

话音未落，工厂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是墙体开裂的声音。陆光脸色一变

陆光不好，能量过载，这里要塌了！

他一把将程小时塞进外套兜，转身就往外跑。头顶的水泥块不断掉落，程小时从缝隙里看到一块石板正朝着陆光的后背砸下来，急得在兜里疯狂挣扎，“汪汪”直叫。

陆光似乎察觉到了，猛地侧身躲开，石板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他跑得更快了，却在下楼梯时被松动的台阶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程小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从兜里探出头，用爪子紧紧扒住他的衣服。

陆光别乱动！

陆光稳住身形，一手护住兜，一手撑着墙壁继续跑，就在即将冲出大门时，一块碎玻璃弹了过来，眼看就要划伤他的脸——

程小时想也没想，从兜里跳了出去，用身体挡在了他面前。

玻璃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陆光瞳孔骤缩，一把将他捞回怀里，冲出了工厂，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整栋建筑塌了大半。

两人在空地上喘着气，程小时的耳朵还在流血，却顾不上疼，只是用头蹭了蹭陆光的下巴。

陆光低头看着他，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程小时的伤口上

陆光傻狗。

程小时没反驳，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阳光落在两人身上，他突然有点明白“对等的执念”是什么意思了——或许不是愤怒，也不是争执，而是刚才那一刻，他只想让陆光安全。

陆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声音很轻

陆光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