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的爱意

程小时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变回人形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低头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角，余光瞥见陆光正靠在桌边看他，嘴角还挂着那抹欠揍的笑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程小时看什么看！

他梗着脖子，试图找回点当“宿敌”的气势

程小时要不是我……要不是这怀表给力，我早自己变回来了！

陆光挑眉，没戳穿他刚才变回人形时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只是指了指他的耳朵

陆光伤口还疼吗？

程小时下意识摸了摸耳朵，那里还贴着块小小的创可贴——是陆光昨天给他贴的。被这么一提，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当狗时的种种糗事：抢着喝牛奶的傻样、被雷吓得缩在他怀里、还有……主动用头顶他手心承认身份的瞬间。

程小时关、关你什么事！

他的耳朵更红了，转身就想往门口冲，却忘了这是陆光家，脚步刚迈出去就差点被地毯绊倒。

陆光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胳膊，力道不重却很稳

陆光急着去哪？

程小时回、回我自己家！

程小时甩开他的手，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刚才被陆光碰到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陆光现在凌晨三点，你确定要在这时候出去晃荡？

程小时噎了一下。他确实忘了时间，而且……他现在这副样子，身上还穿着变狗前的旧衣服，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手机也早不知道丢在哪了。

程小时那、那我在你沙发上凑合一晚！

他嘴硬道，扭头就往沙发走，故意把后背对着陆光。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陆光轻手轻脚收拾工具的声音，程小时假装闭目养神，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他的动静，直到感觉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他才猛地睁开眼。

程小时你干什么？

陆光手里拿着条薄毯，正往他身上盖

陆光夜里凉。

程小时的心跳又乱了节拍，他想把毯子掀开，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毯子上带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陆光身上的气息很像，莫名让人安心。

程小时谁、谁要你好心。

他嘟囔着，往沙发里缩了缩，把脸埋进毯子里——这样就不用看陆光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陆光起身回了卧室，门没关严，留了道缝隙。月光从缝隙里漏出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线。

这一夜，程小时睡得并不沉，他总觉得自己还蜷在陆光怀里，能听到平稳的心跳声，可一睁眼，只有空荡荡的沙发，他甚至有点怀念当狗时的自在——至少那时候，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靠近，不用藏着掖着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

第二天早上，程小时是被一阵香味馋醒的。

他坐起来，看见陆光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暖融融的。桌上摆着煎蛋、吐司，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他当狗时喝的那碗很像。

陆光醒了？

陆光回头看他

陆光过来吃早餐。

程小时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坐下时特意拉开了点距离。他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味道居然和他自己做的很像，都是外酥里软，带着点焦香。

程小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么烤？

他脱口而出，说完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陆光端着牛奶走过来，放在他面前

陆光上次在你家蹭饭，看你是这么烤的。

程小时愣住了，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们刚吵完架，陆光却硬是留下来蹭了顿饭，他还以为对方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

陆光吃你的。

陆光没再多说，低头喝起了自己的咖啡。

早饭吃得安安静静，却没了以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程小时偷偷看陆光，发现他喝咖啡时会先吹两下，和自己一样；拿吐司时会用指尖捏着边缘，怕烫——这些细微的习惯，他以前居然从没注意过。

吃完早饭，陆光去洗碗，程小时站在客厅里，看着桌上那只修好的怀表，突然想起什么

程小时那怀表怎么办？

陆光送还给老学徒吧，也算了了钟表匠的心愿。

他顿了顿，看向程小时

陆光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程小时的心莫名沉了一下。他确实该回去了，照相馆还有一堆事等着他，乔苓估计也快急疯了。可真要走了，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程小时我……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手机突然响了。是乔苓打来的，他这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陆光放在了桌上，大概是从工厂废墟里找到的。

乔苓程小时！你死哪去了！

乔苓的大嗓门差点震破他的耳膜

乔苓赶紧给我滚回照相馆！有个超急的委托，客户都等半天了！

程小时知道了知道了！

程小时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往门口冲，走到玄关时又停住了，回头看陆光

程小时那、那我先走了。

陆光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陆光嗯。

程小时推开门，他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正好对上陆光的目光，对方站在光影里，眼神很平静，却好像藏着点什么。

程小时喂，

程小时鬼使神差地开口

程小时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就当……谢你帮我变回来。

陆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比阳光还晃眼

陆光好。

程小时的脸“唰”地红了，转身就跑，心脏却跳得像要飞出来，他没看到，在他跑远后，陆光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散去。

原来，有些关系的转变，并不需要轰轰烈烈的仪式，只是一顿饭的邀约，一个对视的瞬间，就足以让宿敌的界限，悄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