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

追查张强的线索比想象中顺利，陆光通过旧剧院的档案记录，查到他后来辞职开了家道具租赁店，就在老城区的胡同里。

两人找到那家店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照在褪色的招牌上——“老张道具”四个字掉了个“张”字，看着有点滑稽。店里堆满了落灰的戏服和头盔，一个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擦拭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侧脸轮廓和当年那个穿黑马甲的道具师重合。

陆光请问是张强先生吗？

陆光站在门口问。

男人猛地回头，看到程小时和陆光，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张强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程小时我们想问问1998年红星剧院的事。

程小时开门见山

程小时林岳坠台那天，你在场。

张强手里的布掉在地上，脸色变得苍白

张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起身想躲进里屋，却被程小时拦住。

陆光我们看到了。

陆光的声音很平静，却不容置疑

陆光你递水给林岳的时候，手指碰过他的靴带。

张强的肩膀猛地垮了下来，背过身去，声音发颤

张强不是我……我没想害他……

原来，当年林岳是剧院的台柱子，张强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道具师，总被林岳的粉丝欺负。那天张老板来看戏，他本想偷偷松开林岳的鞋带，让他在台上出个小洋相，没想到会出人命。

张强我后悔了一辈子。

张强蹲在地上，用袖子抹着脸

张强后来我把所有积蓄都匿名寄给了林大爷，可我不敢见他……我没脸见他啊……

程小时看着他懊悔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自己也是这样，认定了陆光冷血，却没看到他后来默默帮委托人走出痛苦。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走到红星剧院旧址附近的路口，程小时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商业广场，低声道

程小时当年那个委托……对不起……

陆光转头看他，阳光落在程小时的侧脸上，能看到他泛红的耳根。

程小时我当时太冲动了。

程小时挠了挠头，声音有点闷

程小时只想着护着委托人，没考虑到……有些真相，躲再久也没用。

陆光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

陆光其实那天你走后，我也想了很久，或许你的方式，也不全无道理，至少，你比我懂怎么让人不那么疼。

程小时愣住了，抬头撞进陆光的眼底，那里没有嘲讽，没有疏离，只有坦诚的笑意。

程小时突然想起什么

程小时当年那个委托，你怎么知道是刘枭搞的鬼？

提到刘枭，陆光的眼神沉了沉

陆光后来我查过，那个推人下楼的“好朋友”，背后收了刘枭的钱，他想搅黄那个委托，让我们名声受损。

程小时皱起眉

程小时他为什么总跟我们过不去？

陆光不清楚，

陆光摇摇头

陆光但他绝对不止想搞垮我们这么简单。

两人并肩往照相馆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碰到一起。程小时踢着路边的石子，突然觉得心里那块堵了三年的石头，好像终于落了地。

原来，很多时候所谓的“敌人”，不过是站在不同的地方，看着同一件事。

回到照相馆时，乔苓正对着一张照片发愁

乔苓这张老照片都快磨没了，还能修复吗？

程小时凑过去看，是张全家福，边角已经卷了毛边，他刚想说“试试”，就听见陆光道

陆光交给我吧。

看着陆光熟练地打开修图软件，程小时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他负责冲在前面，陆光负责稳住后方，好像天生就该这样。

窗外的麻雀又飞了回来，落在照相馆的窗台上，歪着头看里面忙碌的两人。程小时拿起桌上的旧相册，翻到那张游乐园抓拍的照片，悄悄把它塞进了展示墙的正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