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厂

城东的废弃钟表厂爬满铁锈的铁门，被程小时一脚踹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陆光举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光束劈开弥漫的灰尘，照亮满地破碎的表盘，玻璃碴混着生锈的齿轮，踩上去咯吱作响。

程小时这地方也太渗人了。

程小时搓了搓胳膊，手电光扫过墙上剥落的标语——精准计时，铸造永恒，现在看来倒像句讽刺。

陆光的手电停在大厅中央的落地钟上，那钟比两人还高，木质钟身爬满虫蛀的孔洞，钟摆却还悬在半空，像只凝固的飞鸟。

陆光Vein给的地址指向这里。

他走近些，发现钟底座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陆光林墨来过。

程小时蹲下身，指尖抠着底座的缝隙，突然摸到块冰凉的金属——是个火柴盒大小的铜制零件，上面刻着细密的齿轮纹路，和蓝色盒子锁芯的图案如出一辙。

程小时找到了！

他刚想把零件递过去，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

是根生锈的铁链，从钟摆后面甩过来，死死勒住他的胳膊。程小时猛地抬头，只见钟里面站着个穿工装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眼睛里布满血丝——正是委托人要找的林墨。

周明远把东西放下！

林墨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另一只手攥着把扳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程小时我们是来帮你的！

程小时试图挣脱铁链，却被勒得更紧，

程小时你哥委托我们找你，他以为你……

周明远以为我死了？

林墨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带着股绝望的疯癫，

周明远死了才好，死了就不用藏这些东西了！

他猛地指向墙角的铁柜，

周明远你们要的芯片都在那，拿了就走，别再缠着我！

陆光的手电照向铁柜，柜门虚掩着，里面果然堆着几个金属罐，和他们在仓库找到的一模一样。但他的目光很快移回林墨身上——男人的手腕上有圈深色的勒痕，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针头闪着冷光。

陆光天辰组织在逼你？

陆光慢慢往前走，声音放得很轻，

陆光陈景明博士呢？

林墨的身体猛地一颤，铁链哗啦作响：

周明远别提他！是他害了我们！

他突然举起扳手，却不是对着两人，而是狠狠砸向身后的落地钟，

周明远这些破钟！这些时间！都是假的！

钟面玻璃轰然碎裂，陆光趁机冲过去，拽住程小时的胳膊往后拉，铁链的力道突然松了，程小时踉跄着退开，才发现林墨的手在发抖，眼睛里滚下两行泪：

周明远他们给我注射了抑制剂，我的意识快锁不住了……

程小时锁不住什么？

程小时追问，却见陆光突然指向林墨的太阳穴——那里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和芯片上的蓝光晶体一模一样。

陆光锚点转移，他们把芯片植入了你的大脑。

铁柜突然传来响动，柜门被从里面推开，一个浑身是伤的老人滚了出来，正是报纸上失踪的陈景明。

林佩别信他！

老人咳着血，指向林墨，

林佩他早就被天辰控制了！那些芯片是他主动交出去的！

林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扑向陈景明，却被陆光一脚踹开，程小时趁机用铁链反捆住他的手腕，才发现他后颈的皮肤下有个凸起，像是块埋在肉里的芯片。

林佩抑制剂只能暂时稳定锚点。

陈景明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个录音笔，

林佩这是林墨和刘枭的对话，他把最后一块芯片藏在了……

话音未落，林墨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皮肤下的凸起开始发烫，淡青色的印记蔓延到整个脸颊。陆光拽着程小时往后退，只见林墨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一点点融进周围的光线里。

周明远救我……

林墨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道蓝光，钻进落地钟的齿轮里，整座钟突然开始倒转，指针疯了似的逆时针旋转，厂房里的灰尘凭空悬浮，连光线都变得扭曲——时间在这里失控了。

陆光快走！

陆光拽着程小时冲向铁门，陈景明却突然抓住他的脚踝，

林佩带这个走！

老人把一个生锈的怀表塞进他手里，

林佩这是最初的锚点，能关闭所有芯片！

怀表链上挂着块铭牌，刻着“天辰001号实验体”，程小时刚抓住怀表，就见陈景明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他最后看了眼落地钟，喃喃道：

林佩时间从来都不是用来控制的……

两人冲出厂房时，身后传来齿轮崩裂的巨响，程小时回头，只见整座钟表厂像被揉皱的纸团，一点点缩进一道蓝光里，最后彻底消失，只留下满地还在旋转的碎齿轮。

怀表在程小时手心发烫，表盖自动弹开，里面没有指针，只有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陈景明和林墨站在实验室前，手里举着块电路板，笑容灿烂得晃眼。

程小时原来他不是被控制，他是想保护陈博士，才假装投靠天辰。

陆光看着怀表内侧的刻字——“献给时间的囚徒”，突然想起芯片里的实验记录，那些所谓的“志愿者”，根本就是被绑架的研究员，而林墨是唯一成功把意识从芯片里剥离出来的人。

程小时Vein为什么要帮我们？他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

陆光没回答，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录音笔，刚才混乱中，他按下了播放键，此刻里面正传来刘枭的声音，阴冷得像毒蛇吐信：

刘枭告诉林墨，把最后一块芯片带到码头，用他的锚点激活蓝色盒子，我就让他哥活命。

程小时的心脏猛地一沉，委托人有危险。

怀表突然开始震动，表盖自动合上，指针重新出现，指向下午三点，陆光看了眼手机，现在明明是上午十点，可怀表的时间却在飞速跳动，像是在倒计时。

陆光最后一块芯片在码头。

陆光抬头看向海边的方向，

陆光刘枭要的不是芯片，是林墨留在锚点里的意识。

程小时突然想起夏斐说的话——刘枭想利用芯片激活蓝色盒子，得到控制时间的方法，现在看来，所谓的控制时间，根本是要把所有人的意识都变成时间的囚徒。

程小时我们得去码头。

程小时握紧怀表，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程小时还要通知委托人转移。

陆光点头，刚想拿出手机，却发现信号完全消失了，远处的海面上，乌云正从天边压过来，像一块巨大的黑布，要把整个城市都罩进不见天日的阴影里。

怀表的指针停在了三点十五分，表盖内侧的蓝光突然亮起，映出一行字——“时间的尽头，是最初的相遇”。

程小时突然想起时光照相馆阁楼里的挂钟，想起蓝色盒子上的齿轮，想起林墨透明的身体——原来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终点。

程小时走吧。

他拽住陆光的手，这次的力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

程小时去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