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漫长
ooc致歉
一
清晨五点半,窗帘缝隙里漏进的第一缕光刚触到床头,花城就醒了。
他没立刻起身,只是侧躺着,借着那点微光打量身边的人。谢怜睡得很沉,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呼吸轻得像羽毛。大概是夜里翻身时蹭掉了被子,肩头露在外面,肤色在晨光里透着点淡淡的瓷白。
花城伸手,动作轻得像怕惊动蝴蝶,一点一点把被子拉上去,替他把肩膀裹严实。指尖不经意蹭过谢怜颈侧,那人在梦里似乎痒了,轻轻“唔”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找暖的猫。
花城失笑,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极轻的吻。
窗外的天渐渐亮透,楼下传来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远处隐约有汽车驶过的鸣笛。这是他们在这座城市住的第三个年头,从最初对着全自动洗衣机研究半天,到如今能熟练地用手机预约家政服务,那些曾经让他们手足无措的现代生活,早已变成了融进骨血的寻常。
谢怜是被厨房飘来的香味弄醒的。他睁开眼时,床头的闹钟显示七点十分,阳光已经铺满了半张床。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杯壁还带着点温度——是花城晾好的,知道他早上起来总爱先喝口温水。
“醒了,哥哥?”花城端着早餐走进来,白色的棉家居服袖口卷着,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今天做了生煎包,楼下张记的,你爱吃的那种带汤汁的。”
谢怜接过餐盘,盘子里四个胖乎乎的生煎包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小碟醋,醋里浸着两片切得极细的姜丝。是他习惯的吃法,花城记得比他自己还清楚。
“三郎,你不用每天都这么早起来的。”谢怜用筷子戳开一个生煎包,金黄的外皮簌簌掉渣,鲜美的汤汁漫出来,“我自己也可以去买的。”
“没事,”花城替他把头发拢到耳后,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耳垂,“我醒得早,顺便而已。”
谢怜知道他的“顺便”里藏着多少心思。刚到现代那会儿,花城对一切都陌生,却唯独把他的喜好记得分毫不差。他说豆浆要甜口的,第二天桌上就绝不会出现咸豆浆;他随口提了句某家店的烧饼好吃,转天早上就会出现在餐盘里,哪怕那家店要穿过三条街才能买到。
吃完早餐,谢怜收拾好画具准备出门。他如今在社区的老年大学教国画,每周三次课,学员都是些退休在家的老人,最大的已经七十九岁,最小的也过了六十。起初他还有些忐忑,怕自己教不好,是花城陪着他去试听了两次课,在他耳边轻声说“哥哥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
事实证明,他确实很受欢迎。那些头发花白的学员总爱拉着他问东问西,从“小谢老师你这字练了多少年”到“你家先生看着真年轻,你们怎么认识的呀”,问得谢怜脸颊发烫,只能含糊着应付过去。
花城送他到楼下,替他理了理围巾:“下午四点下课,我三点半来接你,带你去吃上次说的那家粤式茶点。”
“好。”谢怜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晚上回来路过超市,买袋面粉吧,明天想包饺子。”
“知道了。”花城弯腰,替他掸掉落在外套上的银杏叶,“路上小心,别总看手机。”
“我知道啦。”谢怜笑着推了他一把,转身往公交站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花城还站在原地望着他,像尊不肯挪步的守护神。他挥了挥手,花城才笑着回了个手势。
公交车缓缓驶来,谢怜踏上台阶时,心里暖融融的。他想起很多年前,在铜炉山底,这人也是这样望着他的背影,一等就是八百年。而如今,他们终于能站在同一片阳光下,为柴米油盐的琐事操心,这样的日子,像杯温吞的茶,初尝时平淡,回味却绵长。
二
老年大学的画室在二楼,朝南的窗户很大,阳光能铺满整个房间。谢怜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学员在等着了,围着一张长桌剥橘子,看见他进来,立刻热情地打招呼。
“小谢老师来啦!”穿红毛衣的李阿姨把一瓣橘子递过来,“快尝尝,我家老头子从老家带来的,甜着呢。”
谢怜笑着接过来:“谢谢阿姨。”
“昨天教的竹子,我回去练了半夜,”戴眼镜的王大爷举起画纸,有点不好意思,“你看看,是不是还是没那股劲儿?”
谢怜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提笔在纸上添了两笔:“这里的枝干再斜一点,竹叶的疏密再调整下……您看,这样是不是就有风骨了?”
王大爷眼睛一亮:“哎!还真是!小谢老师这手绝了!”
画室里渐渐热闹起来,有人讨论笔法,有人分享家里的琐事,谢怜一边指导,一边耐心听着。这些老人的生活琐碎又鲜活,谁家的孙子考了第一名,谁家的猫生了崽,谁家的阳台上种了满盆的月季,都能聊上半天。谢怜听着,觉得心里踏实——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样子,吵吵闹闹,却充满生机。
课间休息时,谢怜拿出手机,看见花城发来一条消息,是张照片:超市的水产区,他手里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鲈鱼,配文是“晚上清蒸还是红烧?”。
谢怜失笑,回了句“清蒸吧,清淡点”,刚放下手机,李阿姨就凑了过来,笑着打趣:“是小谢老师家先生吧?看这拍照的架势,就知道疼人。”
谢怜脸颊微红:“阿姨您别取笑我了。”
“谁取笑你呀,”李阿姨拍了拍他的手背,“年轻的时候啊,总觉得日子要过得轰轰烈烈才叫精彩,到老了才明白,能有人记得你爱吃什么,愿意为你跑趟菜市场,才是真福气。”
谢怜心里一动,抬头望向窗外。楼下的银杏树叶黄得正盛,风一吹,像撒了满地的碎金。他想起花城为了给他买爱吃的糖糕,在寒风里排半个钟头的队;想起他半夜起来,悄悄给他掖好被角;想起他看自己的眼神,永远像捧着稀世珍宝。
是啊,这才是真福气。
下午的课教的是菊花,谢怜握着毛笔,在宣纸上演示如何勾勒花瓣的弧度。阳光落在他手腕上,映出细瘦的骨骼,笔尖在纸上轻轻游走,很快,一朵傲然挺立的墨菊就出现在眼前。
“小谢老师画得真好。”有人赞叹道。
谢怜笑了笑:“多练练就好了,画画和做人一样,得有耐心。”
正说着,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谢怜拿出来看,是花城发来的:“我到楼下了,在门口的梧桐树下等你。”
他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收拾画具的动作都快了些。跟学员们道别时,李阿姨塞给他一袋自家种的青菜:“拿着吧,刚从地里拔的,新鲜。”
“谢谢阿姨。”
走到楼下,果然看见花城靠在梧桐树下,穿着件黑色的风衣,身姿挺拔。看见他出来,立刻站直了身体,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春水。
“下课了?”他接过谢怜手里的画夹,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累不累?”
“不累,”谢怜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青菜,“李阿姨给的,说晚上可以做个青菜豆腐汤。”
“好啊,”花城低头看了看那袋青菜,叶片上还带着泥土的湿气,“再配个清蒸鲈鱼,正好。”
两人手牵着手往公交站走,路过一家卖糖葫芦的小摊,花城忽然停下脚步:“哥哥等一下。”
他快步走过去,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递给谢怜一串:“刚蘸的,还脆。”
谢怜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液在舌尖炸开,糖衣的脆响里,仿佛能听见小时候的欢笑声。他侧头看花城,那人正低头咬着自己手里的那串,阳光落在他睫毛上,镀上一层金边,侧脸的轮廓柔和得不像样子。
“三郎,”谢怜忽然说,“我们好像很久没一起逛过街了。”
花城抬眼:“那周末去步行街逛逛?听说新开了家书店,还有你爱吃的那家糕点铺。”
“好啊。”谢怜笑着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公交车缓缓驶来,两人一起上了车。靠窗的位置空着,花城让谢怜坐下,自己站在旁边,用手轻轻护着他的肩膀,怕来往的人撞到他。谢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了吧——有一个人,愿意陪你吃遍三餐四季,愿意为你挡住世间所有的风雨,愿意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的模样。
三
晚餐的清蒸鲈鱼蒸得恰到好处,鱼肉嫩得像雪,汤汁里撒了点翠绿的葱花,旁边是清清爽爽的青菜豆腐汤,蒸腾的热气里飘着淡淡的香。
花城把鱼刺挑得干干净净,才把鱼肉夹到谢怜碗里:“多吃点,今天看你好像没什么胃口。”
谢怜确实有点累,下午教完画,又被几个学员拉着聊了半天家常,嗓子都有点哑了。他喝了口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了不少:“还好,就是说话多了点。”
“明天休息,在家好好歇歇。”花城给了盛了碗米饭,“我明天去买只老母鸡,给你炖个汤。”
“不用那么麻烦,”谢怜摆摆手,“简单吃点就行。”
“不麻烦。”花城看着他,眼神认真,“哥哥累了,就得补补。”
谢怜心里一暖,没再推辞。他知道,在花城这里,“麻烦”两个字是不存在的,只要是为了他,再麻烦的事,花城也甘之如饴。
吃完饭,谢怜想去洗碗,被花城按住了:“我来洗,你去坐着歇会儿,看看电视。”
“那我给你泡杯茶?”
“好啊,要哥哥泡的。”
谢怜笑着去了厨房,拿出他们常用的那套紫砂茶具。茶叶是上次花城去南方出差带回来的龙井,嫩芽蜷缩着,像一颗颗小小的翡翠。他先用热水烫了烫杯子,再放进茶叶,冲上热水,碧绿的茶叶在水里慢慢舒展,一股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
等他端着茶杯走进客厅时,花城已经洗完碗了,正坐在沙发上擦桌子。看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接过茶杯:“谢谢哥哥。”
“不客气。”谢怜在他身边坐下,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晚上看什么?”
“哥哥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花城把茶杯递到他嘴边,“先喝口茶暖暖。”
谢怜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水清苦中带着回甘,熨帖了整个喉咙。电视里在放一部老电影,黑白的画面,节奏慢悠悠的,演的是几十年前的故事,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却透着一股真切的暖意。
两人没怎么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偶尔碰一碰彼此的手,或者交换一个眼神。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客厅里很静,只有电影里模糊的对话声,和茶杯里茶叶沉底的轻响。
看到一半,谢怜忽然打了个哈欠。花城伸手关了电视:“困了就去睡吧。”
“还好。”谢怜揉了揉眼睛,“就是有点乏。”
花城站起身,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谢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三郎!我自己能走……”
“别动,”花城低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哥哥累了,我抱你去床上。”
他的怀抱很稳,带着熟悉的雪松味,谢怜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走到卧室门口时,他已经有点迷糊了,只感觉到花城轻轻把他放在床上,替他脱了鞋,盖好被子。
“晚安,哥哥。”花城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声音温柔得像梦呓。
“晚安,三郎。”谢怜嘟囔着,往他怀里缩了缩,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夜里,谢怜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他睁开眼,看见花城正拿着手机站在窗边,屏幕的光映着他的侧脸,神情有点严肃。
“怎么了?”谢怜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花城立刻转过身,快步走过来,把手机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吵醒你了?没事,公司有点事,处理完了。”
谢怜知道花城在现代开了家小公司,具体做什么他不太清楚,只知道花城从不让他操心。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很晚了,快睡吧。”
“嗯。”花城脱了外套躺回床上,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吵醒你了,对不起。”
“没关系。”谢怜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花城沉默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他顿了顿,低头吻了吻谢怜的发顶,“别担心,有我在呢。”
谢怜没再追问。他知道花城不想让他担心,就像他也总是报喜不报忧一样。但他心里清楚,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往花城怀里靠得更紧了些,像只寻求庇护的鸟。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得像一层纱。
四
周末的阳光格外好,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怜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的,他睁开眼,看见花城正趴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根羽毛,轻轻逗他的脸颊。
“醒了?”花城的眼里满是笑意,“太阳都晒屁股了。”
谢怜打了个哈欠,伸手把他拉到床上:“再睡会儿。”
花城顺势躺下,把他搂在怀里:“不是说今天要去逛街吗?再不起,糕点铺的桂花糕就卖完了。”
提到桂花糕,谢怜立刻清醒了:“那快起!”
两人手忙脚乱地起了床,洗漱完毕,简单吃了点早餐就出门了。步行街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走路大概二十分钟。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风里带着桂花的甜香,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慢点走,”花城紧紧牵着谢怜的手,怕他被来往的人撞到,“别像个孩子似的。”
谢怜笑着回握他的手:“我哪有。”
他们先去了那家新开的书店。书店很大,分了好几个区域,角落里还有个小小的咖啡座。谢怜径直走到艺术类的书架前,拿起一本画册翻看起来。花城没打扰他,只是在旁边陪着,偶尔拿起一本摄影集翻看。
阳光透过书店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谢怜专注的侧脸上,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花城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真好——没有打打杀杀,没有颠沛流离,只有阳光、书香,和身边的人。
谢怜翻到一本介绍古建筑的画册,眼睛一亮:“三郎,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像以前的永安殿?”
花城凑过去看了看:“有点像,但没永安殿气派。”
谢怜失笑:“就你会说话。”
两人在书店里逛了快一个小时,谢怜挑了两本画册,花城买了一本摄影集。走出书店时,已经快中午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去吃点东西吧,”花城看了看手表,“前面有家面馆,据说味道不错。”
“好啊。”
面馆不大,人却不少,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递过菜单,谢怜点了一碗阳春面,花城点了一碗牛肉面,还加了个卤蛋。
“给你。”面上来的时候,花城把自己碗里的卤蛋夹给了谢怜。
“你自己吃吧。”谢怜想夹回去。
“我不爱吃这个。”花城按住他的手,语气不容置疑。
谢怜知道他是故意的,心里暖暖的,没再推辞。阳春面很清淡,汤头却很鲜,葱花的香气里,带着家的味道。他低头吃着面,忽然听见邻桌的人在聊天,说前面的广场上有个画展,免费开放。
“三郎,”谢怜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吃完去看画展吧?”
“好啊。”花城笑着点头,“只要哥哥想去,哪里都去。”
吃完面,两人慢慢悠悠地往广场走去。广场上很热闹,有放风筝的孩子,有跳广场舞的老人,还有几个卖小玩意儿的摊贩。画展设在广场旁边的一个展览馆里,人不算多,展出的大多是本地画家的作品。
谢怜看得很认真,时不时停下来点评几句。花城就在旁边听着,偶尔问一两个问题。走到一幅描绘秋日山林的画前,谢怜忽然停下脚步:“这幅画画得真好,你看这色彩,多生动。”
花城看着那幅画,又看了看谢怜:“确实不错,但没哥哥画得好。”
谢怜被他逗笑:“就你嘴甜。”
从展览馆出来时,夕阳已经西斜,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红色。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音乐声、笑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的人间烟火图。
“累了吧?”花城低头看谢怜,“我们打车回去?”
谢怜摇摇头:“不累,走走吧,难得这么好的天气。”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走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路过那家糕点铺时,谢怜眼睛一亮:“桂花糕!”
花城笑着拉他走过去:“老板,来两盒桂花糕。”
老板是个和善的老太太,笑着打包好:“小伙子,给女朋友买的?这桂花糕啊,甜而不腻,最适合小姑娘了。”
谢怜的脸颊瞬间红了,刚想解释,花城已经接过桂花糕,笑着说:“谢谢您,我家那位确实爱吃。”
走出糕点铺,谢怜轻轻掐了他一把:“谁是你家那位啊。”
花城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啊,哥哥。”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谢怜的脸颊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他别过头,假装看风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华灯初上。两人提着桂花糕,手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谢怜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阳光,有书香,有美食,有身边的人,还有数不尽的寻常日子。
五
冬天来得很快,一场冷空气过后,气温骤降,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谢怜早上醒来时,拉开窗帘,看见外面白茫茫一片,屋顶、树枝、地面,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像童话里的世界。
“下雪了!”他惊喜地喊了一声。
花城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嗯,下雪了。今天别去上课了,请假吧。”
“那怎么行,”谢怜回头看他,“昨天都跟学员们说好了,今天教他们画梅花。”
“雪天路滑,不安全,”花城皱了皱眉,“我给老年大学打个电话,帮你请假。”
谢怜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里暖暖的:“好吧,那我跟学员们说一声。”
他拿出手机,在班级群里发了条消息,很快就收到了回复,都是关心的话语,让他安心在家休息,别着凉。谢怜看着那些消息,心里暖暖的。
“别玩手机了,”花城把他拉到床边,“再睡会儿,外面冷,起那么早干嘛。”
“睡不着了,”谢怜揉了揉眼睛,“我们堆雪人吧?”
花城失笑:“多大的人了,还堆雪人。”话虽如此,眼里却满是宠溺,“好,等吃完早饭就去堆。”
早餐吃的是汤圆,黑芝麻馅的,甜滋滋的。谢怜吃了一碗,觉得浑身都暖和了。吃完早饭,花城找出两双厚厚的手套和围巾,把谢怜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拉着他出门。
小区里的雪积得很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孩子们在雪地里疯跑,笑声传遍了整个小区。谢怜看着他们,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总爱在下雪天出去疯玩,直到手脚冻得通红才回家。
“我们在这儿堆吧。”花城指着楼下的一块空地说。
“好。”
两人开始堆雪人。花城负责滚雪球,谢怜负责找装饰。很快,一个胖乎乎的雪人就堆好了,花城用煤球给它安了眼睛和嘴巴,谢怜找了根胡萝卜当鼻子,还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雪人围上。
“真可爱。”谢怜看着雪人,笑得像个孩子。
花城拿出手机,给雪人和谢怜拍了张合照:“好了,留个纪念。”
谢怜凑过去看照片,照片里的自己笑得眉眼弯弯,雪人歪着头,看起来傻乎乎的。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一个人,愿意陪你做幼稚的事,愿意把你的快乐当成自己的快乐。
回到家时,两人都冻得手脚冰凉。花城赶紧烧了壶热水,给谢怜倒了杯热可可:“快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谢怜捧着热可可,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雪。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落,世界一片洁白,安静得像个梦。
“三郎,”他忽然说,“我们晚上吃火锅吧?”
“好啊,”花城笑着点头,“我去超市买点菜。”
“我跟你一起去。”
“外面冷,你在家待着,我去就行了。”花城摸了摸他的头,“乖乖等我回来。”
谢怜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点。”
花城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大袋菜,有羊肉卷、肥牛卷、虾滑、青菜、豆腐……满满一桌子。他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谢怜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洗菜、切菜,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
火锅很快就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谢怜夹起一片羊肉卷,在锅里涮了涮,蘸上麻酱,塞进嘴里,鲜美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花城笑着给了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素的,别光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