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墨多多硬着头皮叫上几句“哥哥”,木屋便拥有了第二个主人。
唐晓翼在屋后垦了片菜地,清晨的露水总打湿他的布鞋,裤脚沾着泥也不甚在意,只在浇完水后蹲在田埂上,看菜叶上的水珠滚落到土里。
以往是无聊的,数着时间过日子,甚至疯狂给自己找事做,直到填满每一分每一秒。屋前屋后的花,这片菜地,都是他闲到发慌整出来的。
现在耳根一天到晚都清静不了。
墨多多是个热爱捣蛋的幼稚鬼。唐晓翼侍弄花草时,他便摘下一朵最美丽的花别在主人耳边,笑嘻嘻地夸赞。唐晓翼湖边垂钓时,他便一口一个“哥哥”,挨上几句嘲讽才讪讪闭嘴。唐晓翼灶间忙碌时,他便不懂装懂乱教掌勺人做菜,直到被轰出厨房。
最初唐晓翼想掰开这人的脑袋,瞧瞧里面装的是什么人间垃圾,后来却在日久的骚扰中渐渐习惯了热闹。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墨多多的报复行动。后来三分钟热度过去,他才渐渐收敛,不过二人倒是一如既往地打打闹闹。
日子就这般铺开。
——
木屋采光最好的房间是书房,书架上整齐排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墨多多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地翻着旧书,大多是一些游记,书页边缘卷起了角,空白处偶尔有批注,字迹飞扬,倒像是唐晓翼会写的字。
午后的风穿过窗棂,稍不留神,就把书页吹得哗啦响,惊得墨多多手忙脚乱去压。
唐晓翼恰巧撞见这一幕,于是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笑,“看书还是扇风?”
“你管我?”
“谁管得了你墨大侦探啊?”
翻回发呆前看的那一面,墨多多指着一种植物问:“这草能吃吗?”
唐晓翼凑过来看,呼吸扫过他的耳廓,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墨多多悄悄走神,暗想这人到底和花呆了多久。
“笨蛋。”对方敲了敲他的额头,“这是相思子,吃了就等死吧。”
力道不重,却让墨多多猛地抬头。
唐晓翼已经移开视线,正指着另一页说:“这些草也是有毒的,如果不想活了就咬几口,保证你当场毙命。”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很柔和,脸颊上的绒毛像是被镀了一层细金。
“等一下。”墨多多抓住他的手腕,神色激动,“你再敲我几下。”
“……?”唐晓翼挑起眉毛,眼神里混着困惑,“你还有这癖好?”
“……”
“不是。”墨多多木着脸解释,“刚刚我脑子里闪过了几个画面,好像可以记起一些东西了。”
他抓着唐晓翼的手往自己头上摁,紧张地闭紧了眼,“来吧。”
唐晓翼垂下眼,片刻后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
“想不起来其实是件好事,你迟早要离开。”
墨多多愣了两秒,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什么意思啊?”
闲不住的风又掀起书页,拨乱了二人的头发。
话在嘴里绕了两个弯,还是未能脱口而出。
于是他忽然转身,打着哈哈,“没什么意思,鄙人钓鱼去咯。”
“唐晓翼。”墨多多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
那道背影顿了顿。
“这是你的名字吗?”
等了许久,墨多多才听到那人的叹息,随后看着他缓缓转身。
唐晓翼无奈地耸肩,颇有些遗憾,“没想到这么快就想起来了。”
——
日薄西山,行云醉酒。
唐晓翼叼着狗尾巴草坐在岸边,放出去的饵没能诱惑到哪怕一条鱼。
墨多多坐在他旁边,指尖捻着一根狗尾巴草,心不在焉地搅动湖面,引起一圈圈小涟漪。
“唉……”
他扔掉狗尾巴草,伸了个懒腰。
唐晓翼投来疑惑的目光。
芦苇丛里的虫鸣裹着水汽扑来,湿哒哒地粘在衣服上。
“唐晓翼。”
“这是你今天下午第四十七次叫我名字了。”唐晓翼吐掉狗尾巴草,“这么喜欢我的名字,你干脆改名叫唐晓翼得了。”
“谁稀罕你的名字啊!”墨多多翻了个白眼,而后语气弱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闷闷的,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我还是很好奇,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
“好奇这个干什么?”
墨多多站起身,望着急切接班的圆月。
“我见到你第一面,心就控制不住地疼,相处的这三天,你不止一次让我产生了熟悉感。”
唐晓翼小心地收起鱼竿,语气轻得像风,“知道这么多对你没好处,说不定这些都只是……”
“只是什么?”
他勾唇笑起来,“你猜啊。”
“我真服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可以和我说?”墨多多的目光哀怨至极。
唐晓翼抬头与他视线相对。
琥珀色的眼眸中盛着点未言明的挣扎,是墨多多看不懂的情绪。
“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假吗?”
微凉的湖风掠过芦苇丛,卷着细碎的白绒毛飘过来。
不等墨多多作出任何反应,先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然后大脑嗡鸣,闭眼的最后一瞬间,他看见唐晓翼惊慌的神色。
——
其实多多恢复记忆没什么规律,时间长了就慢慢恢复了,就像载入游戏,就是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