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刺破浓黑的光涌进来时,岸边的那道背影终于清晰。
而后,无言以说的悲恸贯穿心脏。
墨多多艰难地抬起头望向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吐出半个音节。
不要……
他微微侧过身,一层薄薄的雾模糊了面容。
“再见了,保重。”
惊醒时正值午夜。
墨多多抹去额角的汗,大口大口喘气,抬眸看见坐在窗台上望月的唐晓翼。
他的侧脸被月光洗得发白,藏银耳环反射出细碎的光,手指转着一把小刀。
藏银刀。墨多多心里念出它的名字。
“怎么了?”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眼里的迷茫很快散去。
墨多多摇摇头,将脸埋进被子里。
刚刚那个梦,他已经忘记了。
唐晓翼若有所思地转着藏银刀,目光落在床上鼓起的一块。
“墨多多,知道下午你为什么会晕倒吗?”
被子下的人扭动了几下,闷声说:“我不知道。”
唐晓翼几步走过去掀开被子,“想把自己闷死吗?”
“那你还记得晕倒前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墨多多拽回被子,依旧摇头,“不记得了,下午我们聊的东西我都不记得了。”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唐晓翼点点头。
——
春末的时候下了场雨,淅淅沥沥的,把木屋的屋顶打湿了。
唐晓翼踩着梯子去修,墨多多在下面扶着梯脚,看雨水顺着对方的发梢往下滴,落在古袍的肩头,晕开深色的痕迹。
至于为什么淋雨……
两个人将木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一把雨伞。
“喂,墨多多。”唐晓翼低头看他,雨水顺着下巴滑进衣领,“递个钉子。”
“噢噢。”墨多多踮起脚伸手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唐晓翼的手很凉,带着雨水的湿意,却在触到他指尖时猛地缩了回去,像被烫到了一样。
“怎么了?”墨多多疑惑。
“没什么。”唐晓翼别过脸,继续敲钉子,声音闷闷的,“手滑。”
墨多多没再追问。
继那次昏迷后,唐晓翼对他的态度转变了很多,这其中的原因,唐晓翼不说,他也就无从得知。
真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整天做谜语人,墨多多叹气,不过总比两个人天天吵架好。
令他惊讶的是,唐晓翼的身体素质很差,只是淋了一两个小时的雨,晚上就发起了烧。
这人生病时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脸色有点白,嘴唇微微颤抖。
墨多多坐在床边给他敷毛巾,看着他闭眼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人的睫毛很长,像蝶翼。
“唐晓翼。”
对方没睁眼,只是嗯了一声。
墨多多攥紧了手里的毛巾,“你……以前也生过病吗?”
唐晓翼的眼睫颤了颤,好一会儿才睁开,“废话,谁没生过病?”
“严重吗?”
“你管这个干嘛?”对方转过身,面对墙壁。
“不知道。”墨多多说,“你生病,我很难受,肯定是你以前生了很重的病,让我产生心理阴影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令人烦躁。
唐晓翼哑着嗓子问:“有多难受?”
墨多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其实他也描述不出来,就是很难受,非常难受,超级难受。
目光转向窗外,皎洁无暇的圆月被乌云遮蔽,雨下得越来越大。
“可能就是……饿到极致发现家里最后一粒大米被老鼠吃了?”
“……什么破比喻。”
“哎呀!反正就是很难受。”
唐晓翼不再说话。
木屋陷入一段长久的沉默中。
墨多多守在床边昏昏欲睡,脑袋几乎要磕在床上时,唐晓翼叫了他一声。
他被吓得一激灵,坐得板板正正。
“什……什么事?”
“明天我们出去买把伞吧。”
“……好。”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墨多多跟随在唐晓翼身后,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左望右望,东窜西窜,闹腾得不行。
“原来这里可以出去啊,我还以为与世隔绝呢。”
“我来的那天就到处走过,离木屋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小镇。”
“等一下。”墨多多忽然变得严肃。
唐晓翼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有多远?走过去要多久?”
“……”唐晓翼无奈,“走两三个小时吧。”
听到他的回答,墨多多后退一步,仿若晴天霹雳,现场3D打印画作《呐喊》。
“……”
唐晓翼叹了口气,“这次去,顺便买一辆自行车。”
“好啊!”墨多多欢呼,很快又平静下来,“但是……为什么不买电动车或摩托车?”
“有就不错了,还挑上了?”唐晓翼木着脸往前走。
“哎!等等我!”
去往小镇的蜿蜒小路铺满了野花,经历雨水的洗礼,越发鲜艳欲滴。
微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自远方而来,在并肩前行的二人身边稍作停留,便又向远方拂去。
——
淋一两个小时雨就发烧算身体素质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