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一月·塔吉克斯坦帕米尔高原
帕米尔公路的沿途，全是雪山。
运气难得差了一回，他们乘坐的车在海拔4500米的地方抛锚了，司机大叔去拦车求助，墨多多和唐晓翼便和同车的当地人坐在路边等。
风里全是沙子，吹的人睁不开眼，墨多多索性闭上眼。
一只手覆在后脑勺，脑袋被人轻轻往下摁，额头便贴在了肩头上，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刚刚不小心良心发现，于是大发慈悲给你挡一下风。”
墨多多睁开眼睛，唐晓翼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自己面前，另一只手搭在大腿上，掌心朝下，手指自由下垂。
“你不会腿麻吗？”墨多多戳戳他的手背，又捏捏他的手指。
“当然会。”唐晓翼抓住他不老实的手，“我的良心爱玩捉迷藏，你再说它又要藏起来了。”
“你的良心真幼稚。”墨多多离开他的怀抱，手腕仍被攥着，“算了，想到你又要忍受风沙，又要蹲到腿麻，像我这么善良的人，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的。”
“善良的墨多多，”唐晓翼坐回原来的位置，“心疼我还夹带私货？”
善良的墨多多吐了吐舌头，心里又夸了自己一顿。
等待的时间很长，希望快熄灭的时候，有辆卡车决定载他们。不过，坐在车斗里实在颠得屁股疼，因此气氛更是冷上加冷。
晚上住在牧民的毡房里，大家喝着咸奶茶，听着当地人弹都塔尔。外面的风呜呜地叫，毡房里却很暖和。
高原的温柔都藏在这些热乎乎的细节里——最后一字落成，墨多多收起日记本，无意识地勾唇。
——
第三年·七月·美国阿拉斯加
奔赴德纳里国家公园时，他们成功看到麦金利山了。
这座北美最高峰藏在云里，他们等了两天，今天早上云才散了一角。它不像菲茨罗伊那么尖，而是敦敦实实的，雪顶在云里忽隐忽现。
向导带着旅客们徒步冰川融水形成的湖边，水凉的刺骨，却清得能看见底下的石头。湖里有三文鱼苗，小小的，银闪闪的。
“这些鱼呀，要先游回大海，几年后再回来产卵。”
“真的假的？它们记性这么好？还能记得从大海回来的路？”墨多多问道。
向导只是笑笑不说话。
对于非爬山爱好者而言，爬山是一件很累的事，尤其是雪山。
墨多多换好衣服，望着遥远的山顶吞咽口水。
“不想爬吗？”唐晓翼蹙眉，捏住这人的后领。
墨多多摇头，坚定道：“我既然选择了爬山，就必须爬到山顶看风景。”
“随便你。”唐晓翼松开手，插进兜里，不再说话。
墨多多很倔，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征服一座雪山的难度是不言而喻的，哪怕跟着别人的攻略，走最轻松的路线，也把墨多多累的够呛。但是山顶的风景很迷人，身上的疲惫便一扫而空。
“太有成就感了！”他握紧拳头挥向天空，任不存在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下。
“咔嚓。”
墨多多：？
唐晓翼晃了晃手中的相机，笑容明媚，“记录一下历史性时刻。”
“你在拍我丑照对吧？”
“你绝对是在拍我丑照！”
唐晓翼笑而不语，跟他打闹一会儿后，说：“你保存一下体力，不要一会儿下山要我搀扶。”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晚上，墨多多趴在床上翻看今天的照片，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床忽然塌陷下去，他抬头便看见唐晓翼在身边坐下，随后这人俯下身，沐浴露的清香扑面而来。
“今天拍的很少。”
回过神，墨多多点头，“今天时间都花在爬山上了，累得提不起兴趣拍照。”
唐晓翼就着这个姿势，顺手摁下按键，下一张照片被调出来——墨多多背对着镜头，一手握拳举起。
“……我无话可说。”墨多多呵呵一声。如果不是他体力消耗太大，否则抢到相机并删除照片会是件简单的事。
唐晓翼莞尔，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你应该感谢我拍下了你成功的时刻，而不是狗咬吕洞宾。”
最后一张是合照，唐晓翼左手比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只不过墨多多仅露出了侧脸，镜头都不看，不情不愿的。
“我那会儿还生着气，你非要拍合照，谁愿意配合啊。”墨多多撇撇嘴，为当时的自己打抱不平。
“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唐晓翼从善如流道，坦荡地迎上墨多多诧异的目光。
“偶尔服软，可以促进友谊。”
墨多多抿唇不语，默默将注意力转回照片上。
唐晓翼侧躺着，手肘撑在枕头上，掌心托着半边脸，直勾勾地盯着他。
十几秒后，他双手捧着相机往前伸，重重地叹气，脸贴着枕头。
“原来还以为三年走不完这些地方，现在看来每一步都按照计划完成了，真好。”
“为什么一定是三年？旅行不应该花更多时间慢慢享受吗？”唐晓翼伸手去勾他的发尾，墨色的头发一圈圈地卷在手指上，衬得肤色愈发白了。
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怕时间不够。”
“时间分明很充裕，怎么会不够？”
墨多多不再与枕头亲密接触，深深地吸了口气，恍然大悟般，“是哦，哈哈，但是我懒得更改计划了，就这样吧。”
——
第三年·十二月·丘枫镇
经历大雪的洗礼，丘枫镇银装素裹。
墨多多拢紧风衣，寒风呼啸而过，无孔不入，将人冻得一激灵，弓起腰恨不得缩成一团。
“最后一站怎么选择了这里？”唐晓翼好奇地四处张望，这里横看竖看都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镇，没有壮观瑰丽的景色，没有吸引人的旅游项目，只有冷清的街市。
墨多多的左右手交叉塞进袖子里，肩膀向上耸起，“这就说来话长……”
“那别说了，直接说你想做什么。”唐晓翼直接打断他施法。
“就……四处逛逛呗。”
唐晓翼怀疑冬天的寒意已经侵入墨多多的脑子，能说出这样不顾人死活的话。“你都快缩成团了，还逛？”
“哦，这个啊，不碍事。”墨多多声音没有起伏，平淡得像无感情朗读的机器人。
“……”
唐晓翼面无表情地攥紧他的胳膊，大步往前走，硬把人拉进开了暖气的甜品店。
如获新生。墨多多淡淡地表述当下的感受。
唐晓翼敲敲他额头，使游离体外的灵魂归位，“想吃什么？”
墨多多眼睛一亮，点了两三样甜品。
这家店装修风格为粉色系，用粉色的不同明度和饱和度表达着商家希望给客人带来的愉悦与放松。小圆桌与沙发靠着玻璃摆放，中间位置则以方桌和圆凳。
他们挑了个靠窗的角落，慢慢品尝这份甜腻。
这个时间段，小学放学，初中和高中正是课外活动，不少学生三三两两搭伴来享受短时间的欢愉。
墨多多咬着塑料勺观察每一个进来的顾客。
粉色长发女生走进店里，感受到暖意后解开校服拉链，催促身后的伙伴。
紧跟着进来的是蓝色短发男生，自带忧郁气质。
最后是一位高大的男生，脸上洋溢着笑容，大声地表达对甜品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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