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疑问

——疑问

“醒啦？”亚瑟浅浅地笑着，手背贴上墨多多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墨多多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指腹按在唇上，目光呆滞。

见他这幅模样，亚瑟心下了然，决定开门见山，“是梦到晓翼了吗？”

对方明显被吓到了，眼神躲躲闪闪的，“啊，嗯，是啊。”

“不是……等等……亚瑟你怎么知道？”

亚瑟捏了捏他的脸，“能让我们多多露出这样表情的，除了晓翼，还能有谁？”

墨多多试图转移话题，“查理他们呢？还有这里是哪？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啊？亚瑟你怎么又在这里？你不是有公务在身吗？”

亚瑟顺他心意，避开唐晓翼，把他消失后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我居然睡了五天吗？！”墨多多惊呼，才迟迟感受到饥饿，他尴尬地揉了揉肚子，“亚瑟，我先吃点东西再和你讲我遇到的事吧？”

亚瑟别开脸，声音平稳没有变化，“好，你吃吧。”

但是，墨多多非常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压不下去的嘴角，气急败坏地说：“不许笑！我五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不是正常的吗？！”

简单解决饥饿这个问题，墨多多把关于天堂之树的事情抖了出来，至于梦的内容他倒是一点没提。

了解过后，亚瑟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道：“也就是说，天堂之树的作用是替人实现愿望？你再感受感受，真的没有副作用吗？”

“没——有——”墨多多否定，他除了肚子饿，身体有点使不上劲以外，没有任何不适，“安心吧。”

他话锋一转，眼神期盼，“我都在梦里见到了唐晓翼，你说他会不会就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他？”

“但愿吧。”亚瑟温和地笑着。

查理他们去往天堂之树的过程艰难，那些奇怪的生物总是出其不意地袭击他们，一路拖拖拉拉，最后取下天堂之树运行能源中的一小块，抓住一只怪物，满载而归时已经花费了将近一天。

见到亚瑟的时候，他正坐在帐篷外收拾东西。

“嘘。”他竖起手指，做出噤声的动作。

相处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立马会意——墨多多醒了，唐晓翼死了。

沉重的消息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却强行忍着悲伤，伪装成自然的样子和墨多多插科打诨了一阵子，就收拾收拾东西，上船回家过年。

临走前，墨多多回头望着这座岛屿，暗暗下定决心——唐晓翼，我一定会找到你。

回到家，墨多多飞奔回房间，拽下背包取出一封信，泛黄的纸彰显着其年代久远。

下船前，亚瑟把他叫到甲板上，把这封信给了他，说：“天堂之树这趟冒险其实并不是我的意思，这封信是晓翼12岁时写给我的，连带着寄过来的，还有我给你们的天堂之树的地图，我觉得我应该把它们交给你。”

迫不及待地摊开信纸，上面放荡不羁的字迹映入眼帘，墨多多不禁幻想起12岁的唐晓翼坐在桌前写下这封信时的样子。

信上只有一句话——请将天堂之树的地图于合适时机交给Dr.Mo的孙子墨小侠。

墨多多愣住了。

梦里唐晓翼有提到过，他是第一次见天堂之树，之前从未听说过，并且再仔细琢磨这些字，墨多多竟看出了不对劲。

这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模仿唐晓翼的字迹写出来的不伦不类的字啊！

——

唇瓣相贴的温度还带着墨多多独有的、清冽如晨露的温度，唐晓翼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睫毛在他眼睫下轻轻颤动的痒意。

可下一秒，那点温热就开始变得稀薄，一寸寸从唐晓翼的唇上溜走——墨多多的指尖先变得透明，像被晨雾晕开的墨痕，接着是手腕、肩胛，最后连贴在他唇上的那片柔软，都化作细碎的光粒，散在凛冽的冬风里。

唐晓翼维持蹲着的姿势，指尖动了动，似乎在竭力感受残存的余温。

他明明知道墨多多已经消失，却不肯动，直到久蹲的双腿传来密密麻麻的麻意，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才重重地向后倒去，背脊撞在了薄雪上，底下的石板坚硬如铁，疼得他眉头蹙起，却没睁开眼。

闭着眼，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墨多多的痕迹。

唇上还留着他呼吸的热度，记得他唇瓣相贴时紧张闭起的双眼，掌心还能回想起他手心的温度，总是比常人凉一点，捂久了才会暖和些许。

恍惚间，有细碎的歌声从记忆里飘出来，是墨多多总爱哼的调子，不成句，却带着少年人没心没肺的轻快。他从前总嫌吵，常常让这人安静点，可现在这歌声在脑子里自动循环，每个音符都像带了钩子，勾着他跌进四年来的时光里。

“我们在春季看花开……”

歌声落在耳里，眼前便漫开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墨多多不知道唐晓翼为什么爱种花，木屋上缠着的，旁边地里种着的，种类不说半百，也有不下三十种。这些花被照顾得很好，在春天开得泼泼洒洒。唐晓翼拿着水壶浇水，水流过花瓣时，墨多多突然凑过来，摘了朵开得最盛的，踮着脚别在他耳边的发间。

他后退三步，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笑容明媚得晃眼，揶揄道：“小唐，小唐，你怎么貌美胜花呀？”

唐晓翼对自己的脸相当自信，但禁不住他直白的夸奖，当然仅他一人，于是伸手要把花扯下来时，却被墨多多按住手。

墨多多的掌心微凉，带着花香：“别摘嘛，好看。”

他看着墨多多亮晶晶的眼睛，最终还是没动，任由那朵花在耳边开了整个春天，落了的时候，墨多多还蹲在地上捡花瓣，说要收起来做书签。

唐晓翼嘴上说着无聊，而墨多多伏在案前捣鼓时，他站在一旁看得无比认真。

“我们在夏季等风来……”

调子转了个弯，蝉鸣便涌了过来。湖边唯一的树长得茁壮，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墨多多不知怎么爬上去的，坐在最粗壮的那根树枝上，脚踩着空荡的风，晃来晃去。唐晓翼在树下仰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少年身上，他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头发飞扬着，笑得意气风发。

“唐晓翼，你也上来啊！风好大，好凉快！”墨多多朝他喊，声音混着蝉鸣，脆生生的。

唐晓翼抱着胳膊，靠在树干上挑眉：“你摔下来我可不救你。”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悄悄挪到了树枝正下方，万一他真掉下来，自己能接住。

风又吹过来，枝叶沙沙响，墨多多的歌声随着风飘下来，不成调，却让整个夏天都变得柔软。

“我们在秋季追落叶……”

歌声里掺了点凉意，眼前的场景换成了湖边的秋千。

秋日的阳光不烈，铺在地上像一层碎金。唐晓翼和墨多多挤在同一个秋千上，后者有节奏地晃悠着腿。突然，他猛地跳下去，秋千失去平衡，唐晓翼差点翻出去，手忙脚乱地抓住绳子，坐稳后瞪着他：“你突然跳下去干什么？”

墨多多笑得前仰后合，弯着腰，指着他狼狈的样子，好半天才直起身，把掌心敞开——一片叶子静静躺在那里，边缘带着点卷翘。

“我在抓落叶啊。”他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抓落叶干什么？中午吃太饱了？”唐晓翼吐槽，却还是从秋千上下来，走到他身边。

墨多多还没来得及解释，一阵风过，掌心的落叶被吹得打了个旋，飘向远处。他“呀”了一声，正要去追，唐晓翼却先他一步，伸手抓住了那片叶子。

他把叶子举到墨多多眼前，挑眉炫耀：“我的了。”

墨多多气得跳脚，伸手去抢，两人闹作一团，落叶被夹在唐晓翼的书里，后来成了他们旅行日记里的书签。

“我们在冬季说告别……”

旋律走到最后一句，唐晓翼的心脏猛地一缩。原来从很早开始，墨多多就已经唱过了结局。此刻，所有的暖意都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冷。是现在，是刚才，是墨多多贴着他的嘴唇，用气音说“再见”的时候。

回忆像潮水般退去，唐晓翼睁开眼，天空是铅灰色的，雪停后这里的景色也变得寡淡。他用手背遮住眼睛，指腹触到一片湿凉，才发现自己哭了。长长的叹息从胸腔里滚出来，带着无法言说的疼，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

就在这时，一道没有感情的机械音突然在空旷的院子里响起，打破了死寂——

「新的执念诞生：和墨多多相伴一生」

「灵魂销毁停止，开始回收」

——

歌词出自黄霄云的《四季与你》，有违立删。

上章修改了很多，建议重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