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明月高悬,曾独照我。”
“我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
“我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伍氏孤儿院生锈的铁栅栏割裂了天空,像命运本身一样冰冷而扭曲。
五岁那年,一辆锃亮得刺眼的汽车停在门外,科尔夫人谄媚的笑声飘散在污浊的空气里,迎接那辆闯入我们贫瘠世界的、亮得刺眼的汽车。
车门打开,一个女孩轻盈地跳下来,无视身后父亲的温柔的呵斥。
阳光如此慷慨地拥抱她——皮肤白皙如初雪,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辰,高挑的马尾辫随着脚步活泼地跳跃,甩出一道耀眼的弧线,未曾被饥饿与肮脏触碰过的红润饱满的脸颊上永远带着一种温软甜腻的笑意。
他们说她是混血儿,父亲是富有的中国商人。
她施舍般地分发那些包装精美、花花绿绿的糖果,姿态宛如女神向泥泞中的蝼蚁播撒恩泽,瞬间就被那群鬣狗般的野孩子围拢、争抢。
我厌恶地退入墙角最深的阴影,仿佛那喧嚣的阳光是淬毒的火焰,灼烧着我每一寸皮肤。
我憎恨这从天而降的洁净,更厌恶那些匍匐乞食的嘴脸。
可那簇跃动的光焰偏偏不肯放过我。
裾扫过积年的污垢,停驻在我面前,屈尊纡贵地将一小包糖果的甜腻递到我面前。
“给你。”声音清脆得不合时宜,像水晶砸在粗粝的石板地上。
我抬头,撞进她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阳光穿透栅栏,在她雪白的裙摆和乌黑的发梢上跳跃,亮得刺痛我的瞳孔。
那群野孩子在她身后叫嚷:“离他远点!他是个怪胎!异类!”
她秀气的眉头立刻蹙起,竟笨拙又固执地替我反驳:“请别这样说!”声音清亮又温和。
我冷眼旁观,只觉得这廉价的怜悯比地上的污泥更令人作呕。
那一刻,一股陌生而尖锐的、带着铁锈味的情绪猛地攫住心脏——
我厌恶这光,我厌恶这无谓的维护,可我的视线却如同被钉死,无法从那片刺目的雪白上移开。
她终于随那商人父亲离开,我站在栅栏边,望着她白裙子在阳光下亮得晃眼,那光芒灼痛了我的眼睛,一种陌生的、扭曲的、带着毒刺的藤蔓无声地缠上心脏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如此明亮?
这念头一闪而过,却像一颗冰冷的种子,深埋进骨髓。
后来,孤儿院每月都有了固定送来的衣物和食物。
这算是她的恩典吗?多么可笑。
饥饿的威胁淡去了,可那包糖果的甜腻,却总在胃里泛出冰冷的酸涩。
命运何其讽刺。
霍格沃茨礼堂的喧嚣如潮水般涌来,我再次看到了那束高挑的马尾
——她竟也是巫师。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晏清,名字取自“海晏河清”,一个宏大而虚妄的祈愿。
流言说她是混血,父亲是麻瓜商人,母亲是英国女巫。更可笑的是,那麻瓜竟不视她们为怪胎?
圣诞节,我无意瞥见她拆开巨大的包裹,里面塞满琳琅满目的礼物,那张精美的卡片上赫然写着“My Dear Princess”。
崭新的校袍纤尘不染,衬得她脖颈颀长,依旧是那束骄傲的高马尾,只是发圈上多了一朵素白的小花,像一点不染尘埃的星光。在跳跃的烛光下刺眼地宣示着被精心呵护的纯真与优越。
而我,裹在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二手旧袍里,拿着带着霉味的课本,袖口的线头嘲弄着我的卑微。
分院帽的声音落下:“斯莱特林!”
我走向冰冷的长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像一团跳跃的、炽热的火焰,奔向格兰芬多那一片喧闹的红色海洋,掌声雷动,欢呼几乎掀翻穹顶。
那笑容,那被众星捧月的姿态,与孤儿院阳光下那个奔向汽车的身影严丝合缝地重叠。
心头那股熟悉的、无名的、带着钝痛与酸涩的、令人窒息的浊流再次汹涌翻腾,几乎将我溺毙
——凭什么?她凭什么总是焦点?
她像一颗过分耀眼的星,迅速成为格兰芬多的核心。
课堂上自信作答,声音清脆地为学院赢得加分;傍晚的图书馆里为遥远故土战火纷飞的中国垂泪祈祷;连邓布利多那老蜜蜂的目光也时常带着赞许落在她身上……
我冷眼旁观,内心嗤笑:一个被宠坏的漂亮花瓶罢了。
然而O.W.Ls成绩公布,她竟和我一样,全科优秀(O)。
看着众人簇拥着她欢呼,那刺耳的喧嚣里,我尝到的只有冰冷的讽刺。
她认出了我,在某个走廊拐角,她追上我,笑容依旧温和如春日暖阳:“里德尔先生?孤儿院……我记得你。”
她递来几个包裹,说是迟来的圣诞礼物——簇新的书页散发着油墨的清香,昂贵的魔药材料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怜悯?施舍?我几乎要当场将它们化为灰烬。
然而,她似乎并未察觉我的抗拒,此后竟时常塞来精致的羽毛笔、羊皮纸,用那清亮的声音夸赞:“您的字真漂亮,里德尔先生!”
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望向我时,我心中不经意间漾起波澜。
我冷眼旁观她将这份廉价的博爱四处泼洒:为那些脑袋空空的蠢货补习,对那个粗笨的混血巨人展露毫无防备的笑容。
原来她的“好”从不独属于任何人……
那慷慨的笑容,愈发显得虚伪可憎。
我攥着那些崭新的书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底暗暗发誓:虚伪的圣人光环,终有一日,我要亲手将它撕得粉碎。
魁地奇球场上的喧嚣震耳欲聋,她成了追逐金色飞贼的流星。
她第一次作为找球手出战,便如一道燃烧的红色闪电,在众人屏息中牢牢抓住了那抹疾飞的金光,攫取胜利。
格兰芬多的看台瞬间沸腾,她被狂热的人群高高抛起,狂热地簇拥,邓布利多也在一旁颔首微笑,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我站在场边冰冷的阴影里,看着欢呼声将她托举至云端,光芒万丈,刺得我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剧烈地抽搐、下坠,沉入一片连名字都未曾命名的、冰冷的泥沼。
自诩的救世主?我冷笑着转身,墨绿的袍角在风中划出冷硬的弧线。
舞会之夜,我换上墨绿色的西装,镜中映出一张无可挑剔的斯文面孔。目光却不自觉地搜寻那个身影。
她像高悬天际、无法摘取的明月。不到一个下午,我冷眼看着七个邀约的男生在她面前黯然退却,数量竟与我拒绝的女孩不相上下。
呵,这位“公主”的矜持,倒是与她的身份匹配。
然而,当她真正出现在礼堂门口时,喧嚣竟奇异地平息了一瞬。
她卸下那标志性的马尾,任由浓密如海藻的波浪长发倾泻肩头,深红色礼服裙勾勒出窈窕身姿,颈间的珠宝在她行走间折射出细碎迷离的光芒,璀璨生辉。
她站在聚光灯下,笑容依旧明媚纯粹,像一颗被命运精心打磨的稀世宝石。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美得惊心动魄。
舞池中,她的身影轻盈如月光下初绽的罂粟,带着不自知的危险与诱惑。当她旋身起舞,裙裾飞扬如怒放的花,整个礼堂的光仿佛都只为她一人倾泻
——那一瞬,嘲讽凝固在唇边,唯有一种冰冷的窒息感攫住了我。
她越是光芒四射,就越发映照出我灵魂深处那片或许渴望却又憎恨光明的、无垠的黑暗深渊。
我们成了级长,学生会主席,在每次考试中同样以十二个O的辉煌成绩傲视群伦。我们并肩而立的次数多到令人窒息。
一起行走在长廊,耳边开始充斥教授们善意的调侃:“真是天生一对的金童玉女。”
金童玉女?我咀嚼着这个词,一丝荒谬又微妙的情绪悄然滋生。
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这一届有了两个,多么惊喜。
密室开启的阴云笼罩城堡,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每个人。
她却恪尽职守,巡逻、安抚,甚至在我指控鲁伯·海格是凶手时,毅然挡在那蠢笨的混血巨人身前,用她级长的身份和清誉担保。
那一刻,站在校长室昏黄的光影里,邓布利多审视的目光下,她望向我,那双总是盛满温和笑意的眼眸里,我清晰地看到,她的眼中第一次剥去了所有伪饰,对我燃起冰冷的火焰
——愤怒、锐利的怀疑,或许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深藏的失望?
晏清,你终于撕下温情的假面了吗?
这赤裸的对峙,竟让我心底隐秘地一颤,升起一丝扭曲的快意。
课后讨论就业咨询时,她坐在我对面,眼眸亮如寒潭映星:“我想成为傲罗,最优秀的那种。”
那澄澈的、坚定的目光,带着一种灼人的力量,竟让我一时无法移开视线。
傲罗?也好,未来的战场,我们有的是时间较量。
她成了魁地奇队长,带领格兰芬多如红色风暴横扫赛场,骑在扫帚上冲向云端的姿态,仿佛要挣脱世间一切束缚。
当她的队员莽撞撞伤斯莱特林球员时,她亲自护送伤者去医疗翼,低语关怀,眼神专注。
那小子看向她的目光竟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
我冷冷上前,魔杖在袖中无声握紧,打断这令人不适的闹剧:“够了,晏小姐,庞弗雷夫人足以应对这种小伤。”
毕业,我们双双在N.E.W.Ts考试带着十二个O的冠冕离开霍格沃茨。
她如愿进入傲罗培训,锋芒毕露,被誉为魔法部近年来最具天赋的新星。
在一次公开决斗赛的眩目光影中,她挥动魔杖的姿态凌厉如撕裂夜幕的闪电,最终,我引以为傲的防御咒被一道绚丽的红光彻底击碎
——她赢了。
她微笑着,向我伸出手。
假清高!
我内心嗤笑,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那短暂的触碰,她手心温热,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
一丝陌生的暖意竟沿着指尖悄然蔓延,快得令我措手不及。
命运再次以它惯有的方式嘲弄我们。
我们竟成了邻居。
堂堂“公主”,委身蜗居在这种破败之地?
她笑着说:“毕业了,总要靠自己。”
我嗤之以鼻,有金山倚靠却偏要自讨苦吃,愚蠢透顶。
她似乎隐约察觉了我对“伟大事业”的追寻,态度渐渐疏离,可那根深蒂固的心软,又让她在我无暇顾及时,悄悄在门边留下整洁的日用品。
从我的窗口望过去,能看见她的窗台上总摆着几盆绚烂到近乎嚣张的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开得没心没肺。
有时,我深夜归来,能瞥见她在小屋暖黄的灯光下小酌几口黄油啤酒后,双颊飞起的浅浅的醉人红霞;甚至有一次,一个软绵绵的抱枕被她因不知什么琐事气呼呼地掷向门口,发出沉闷的抗议。
这些鲜活、真实的碎片,像偶尔穿透厚重乌云的阳光碎片,拼凑出一个截然不同的晏清,短暂地、危险地落在我冰冷坚固的疆域。如梦似幻,美好得……令人心慌。
一种异样的情愫在我心底悄然疯长,如同黑暗里滋生的藤蔓,缠绕上理智的堡垒。
不行!这将是致命的破绽。这绝不允许!无人能成为伟大事业的绊脚石。
若无法扼杀这情绪,便只能抹除它的源头——她。
杀意如冰冷的蛇信,无声探出。
一个暮色沉沉的傍晚,我踏入她那间过分温馨、弥漫着花草清甜气息的小屋,魔杖悄然滑入掌心。
她却似有所觉,像警觉的雌豹般猛地转身,魔杖直指我的咽喉,那双总是盛满暖意的眼睛此刻燃烧着冰冷的决绝的怒焰:“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你到底要做什么?那些失踪案是不是都与你有关?”
她咬牙切齿地质问,却连骂人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平日里的温软让此刻的愤怒显得毫无威慑力,甚至带着几分……惹人发笑的倔强?
我几乎想扬唇发笑,强压下这荒谬的感觉,故作无辜地举起双手:“公主,我不过顺路……来看看你。”
魔杖尖端冰冷的触感停留在皮肤上,我无奈退后。
那光芒,终究无法被我亲手掐灭。
时机未熟。
她似乎气极了,丢下“彻头彻尾邓布利多的人,立场永远不会改变”这句掷地有声的宣言后,一连数日,她的窗口再未亮起灯火。
不久,我也离开了那片充满她气息的废墟。
再次相遇,竟是在邓布利多那已然升格为校长室的塔楼里。
她来汇报晋升的消息。
身姿更加挺拔,眉宇间褪去了青涩跳脱,沉淀下成熟的英气与沉静的力量,唯有那束标志性的高挑马尾和眼底深处蕴藏的不灭星光未曾改变。
最简单的傲罗制服穿在她身上,也难掩那份天生的光华与此刻如朝阳喷薄般的意气风发。
她看见了站在一旁阴影里的我,目光微微一滞,旋即恢复了冰封般的疏离:“里德尔先生。”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陋巷中的对峙,从未有过她气红眼圈的怒吼,也从未有过她颤抖着魔杖指着我的咽喉。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礼貌疏离的称呼,一道无形的鸿沟。“汤姆”这个曾被短暂呼唤过的名字,被她决绝地重新封存。
我心中冷笑:呵,“里德尔先生”。晏清,日后这个名字有的是机会让你再唤出来。
我们走着瞧吧,公主。
她转身离去,奔赴她守护巫师世界的孤独战场。
邓布利多那双能看透人心的蓝眼睛在我申请黑魔法防御术教职的羊皮纸上扫过,最终平静地驳回。
我亦回以最得体的微笑,送上我对那位即将上任的可怜虫的精心淬炼的“祝福”。
离开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刚才坐过的位置,椅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发间一丝若有似无的暖香。
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如冰冷的蛇,悄然噬咬过心头。
好吧,祝她好运,能在她选择的那条路上走得远些。
此后的岁月,我们音信断绝。
我追逐绝对的力量,一步步蜕变为令人战栗的黑魔王。
可心底那团无名之火,并未因时间或距离而熄灭,反而如沉疴附骨,日益沉重地压迫着每一次心跳。
当我终于强大到足以挥毫书写我的伟业,派出最忠诚的仆从去寻她踪迹时,带回的却是冻结灵魂的死讯
——为救一支陷入绝境的魔法部小队,她只身迎战十数名穷凶极恶的黑巫师。
最终,队伍那群无能的废物无一伤亡,而她,曾经光芒万丈的星辰,只剩下一具狼狈、脆弱、了无生息的躯壳倒在冰冷的血泊与泥泞之中。
晏清死了?竟无人敢向我禀告!
傲罗的档案冰冷地描述:她倒下的地方,魔杖紧握在手,杖尖残留着最后一道粉碎咒的焦痕,身下压着几枚从她撕裂的制服上崩落的、染血的铜纽扣。
我找到她了。
她躺在素净的棺椁里,像一尊被岁月和战火剥蚀殆尽的汉白玉像。那张曾飞扬明媚的脸庞,只剩下一片沉寂的灰白,唇角却仿佛固执地凝固着一丝未散尽的、近乎嘲弄的倔强。
站在她冰冷的棺椁前,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我。
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决斗场上的冠军,翱翔天际的魁地奇明星,忠于职守的级长,统领群伦的学生会主席,锋芒最盛的傲罗新星……
就这么轻易地、彻底地熄灭了?
“晏清?”我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树林里撞出空洞的回响,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嘶哑,“公主?”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额前那缕失去光泽的碎发,却又猛地僵在半空。
死寂,唯有死寂回应我。
那股盘踞半生、啃噬心魂的无名情绪,此刻终于咆哮着冲垮了所有堤防,化作无数尖锐的冰棱,在胸腔里疯狂搅动、穿刺。
晏清?你说话!
你不是誓言要与黑巫师斗争到底吗?
我就在这里!我是黑魔王!最伟大的黑巫师!
你为什么不站起来,用你的魔杖指着我?
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无措”的情绪狠狠攫住了心脏,翻江倒海,恶毒的诅咒涌到唇边,我想粉碎眼前的一切,却像被无形冰冷的锁链禁锢,仿佛是她冰冷的双手,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会恨透我的吧,我的公主?
可你已经死了,你这个自以为是、愚蠢透顶的大英雄!
你说过会盯着我,阻止我一切玷污魔法界的行径,你忘了吗?
你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决绝地抛下我一个人?
晏清……晏清……晏清!
我无声地、反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苦涩弥漫了整个口腔,比最毒的魔药更甚。
好吧,我们终于……彻底分道扬镳了。
她的死讯像投入枯井的烈火,瞬间点燃了我仅存的理智。
我的事业以摧枯拉朽之势推进,势力如燎原之火不可阻挡。
力量奔涌,恐惧臣服。
夜深人静,我对着无边的黑暗冷笑:公主,看到这无上伟业了吗?你拼死守护的秩序,多么脆弱可笑!
直到那个万圣节的夜晚,戈德里克山谷的废墟里。索命咒的绿光倒卷而回,我的身躯在狂暴的魔法乱流中崩解、撕裂,剧痛吞噬所有意识。
我竟栽在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手里!
铭心刻骨的极致痛苦之后,是比死亡更漫长、更屈辱的流亡。
在阿尔巴尼亚森林最深的暗夜里,陋巷窗台上那盆被她遗落在旧居、早已枯萎成灰褐色的雏菊,总在黑暗中摇曳出惨白的幻影。
在那些与蛇鼠为伴、在阴冷潮湿中苟延残喘的岁月里,她的身影竟一次次顽固地浮现,清晰得如同昨日。
晏清……当你独自面对那十几道索命的绿光时,是不是也承受着这般撕裂灵魂的剧痛?是不是也如我此刻这般……在绝望的泥沼里挣扎沉沦?
我终于归来,以更强大、更无情的姿态君临天下。
晏清,公主,你看着吧,这次我不会输!我会证明,我选择的这条血与火铺就的道路,才是唯一的真理与归宿!
然而,又是波特……那个该死的男孩和他母亲可笑的牺牲!
绿光回噬的瞬间,我的身躯如同风化的沙堡般崩解、消散。
意识模糊间,我恍惚又看见了我竟再次清晰地看见伍氏孤儿院那扇生锈的铁栅栏。
她小小的身影站在午后的阳光里,白裙子亮得灼眼,递过来的糖果静静躺在污泥之中,糖纸破裂,露出里面粘稠肮脏的甜腻……
还有那具冰冷的棺椁中毫无生气的、冰冷的脸。
然后还是她
——高挑的马尾辫在记忆的风中飞扬,脸上带着霍格沃茨礼堂初遇时那般毫无阴霾、纯粹到刺目的明媚笑容,像一道劈开永夜、最终审判的强光,将我灵魂深处最后的壁垒彻底洞穿。
意识彻底沉入永恒虚无的深渊前,最后一点微光里,只剩下她那束高挑的马尾,在记忆永不褪色的阳光下,随着她奔向汽车的动作,划出一道短暂、耀眼、最终消逝于黑暗的弧线。
晏清,公主……你赢了。
你名字里期许的“海晏河清”,终究以你的血为祭,实现了么……
可你想守护的海晏河清,终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是我错了……
那么你呢?
倒在冰冷战场上的那一刻,利刃加身,魔力枯竭……
月光穿过虚空中想象的棺椁,静静落在你不再起伏的胸口。
那里……还痛吗?
作者留言:
本篇番外先于正文诞生,故部分情节存在差异。
如番外篇中晏清并没与汤姆·里德尔交往,正文篇中则是正式交往过,又因故分手。
本番外篇约等于一个预热和总体故事的框架,可先行观看能否接受,若确定能接受再观看正文。
本篇建议与歌曲《云裳羽衣曲》搭配观看,观感更佳。
祝各位朋友阅读愉快,特此恳请大家多多评论,批评指正,在此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