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芦花荡的白絮，掠过十里铺的石桥。李小乙蹲在新筑的土堡上，看着村民们操练。二十多个青壮年分成两队，一队举着削尖的木枪刺向草人，一队用渔网练习缠马腿的技巧。
“小乙哥，你看这盾牌怎么样？”铁匠老王扛着面圆盾走来，盾牌用榆木外包铁皮，边缘还留着毛刺。
李小乙敲了敲盾牌，声音发闷：“再往夹层里塞些麻絮，能挡弓箭。”他忽然瞥见西边的芦苇荡里有异动，“狗剩，去看看！”
少年像泥鳅似的钻进芦苇丛，片刻后慌张地跑回来：“是、是金狗的探马！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
人群瞬间乱了，有人攥紧了锄头，有人腿肚子打颤。李小乙按住老王的肩膀：“别慌！他们只有两个人，是来侦察的。”他对身后的人低语，“张三带五个人从芦苇荡绕过去，堵住他们的后路；李四带弓箭手埋伏在石桥下，听我号令再放箭！”
安排妥当，他抄起那根枣木棍，大摇大摆地走上石桥。两个金兵果然勒住马，为首的络腮胡用生硬的汉话骂道：“南朝蛮子，速速投降！”
李小乙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扔下木棍跪地：“好汉饶命！我们这就献粮！”
金兵狞笑着催马过桥，马蹄刚踏上桥板，李小乙猛地吹了声口哨。石桥两侧的土堡后，数十支削尖的竹箭呼啸而出。络腮胡的坐骑中了箭，人仰马翻，另一个金兵想掉头，却被从芦苇荡冲出的村民拦住。
张三抱着块石头，狠狠砸在落马金兵的脑袋上，血浆溅了满脸。他愣了愣，突然蹲在地上干呕——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李小乙走到被绑住的金兵面前，这人肩膀中了箭，疼得龇牙咧嘴。“你们来了多少人？”
金兵梗着脖子不说话，李小乙使了个眼色，老王拿着烧红的铁钳走过来。金兵立刻慌了：“我说！有五百骑兵，明日就到！”
当夜，十里铺的人都没合眼。五百对三十，这是鸡蛋碰石头。有人提议连夜逃跑，被陈老汉用拐杖打了回去：“跑？往哪跑！金狗知道咱们杀了他们的人，只会追得更紧！”
李小乙站在河边，看着月光在水面碎成银片。他想起《宋史》里说金军善用铁浮屠，重甲骑兵冲击力极强，但不擅水战。“把所有渔船都凿个洞。”他突然说。
“啥？”王大户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留三艘好船，”李小乙解释，“凿洞的船沉在河汊入口，能挡住骑兵过河。留的船做哨船，发现金兵就往芦苇荡撤。”他转向众人，“咱们不跟他们硬碰，利用河汊打游击。他们追来，咱们就躲进芦苇荡；他们扎营，咱们就夜里偷袭。”
天蒙蒙亮时，河汊里果然飘起了二十多艘破渔船。村民们躲在芦苇丛里，握着武器的手全是汗。日头爬到三竿高，远处扬起滚滚烟尘，金兵的骑兵到了。
络腮胡的尸体被吊在马上，后面跟着黑压压的骑兵。为首的金将看到断桥和沉船，气得哇哇大叫，下令骑兵涉水过河。
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骑兵们刚走到河中央，脚下突然陷进淤泥——那是村民们连夜挖的陷阱，上面铺了层芦苇。马蹄被淤泥裹住，骑兵们动弹不得。
“放箭！”李小乙大喊。
藏在芦苇丛里的村民射出密密麻麻的竹箭，金兵在泥水里成了活靶子。金将怒吼着挥刀砍断箭杆，却被一支冷箭射中咽喉，翻身落马。
剩下的金兵慌忙后撤，李小乙带着人从芦苇荡冲出，捡了几十匹战马和不少兵器。老王摸着金兵的铁甲，啧啧称奇：“这铁家伙，比咱们的盾牌结实多了！”
夕阳西下时，村民们在河边燃起篝火，烤着缴获的战马肉。张三不再干呕，大口嚼着肉：“小乙哥，咱们真的打赢了！”
李小乙望着汴河下游，那里是东京城的方向。他知道，这只是场微不足道的胜利，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但此刻，看着篝火旁一张张不再惶恐的脸，他忽然明白，所谓的英雄，不过是在绝境里敢站出来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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