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电机的嗡鸣在机房里平稳地回荡,惨白的灯光驱散了大部分阴霾。
何运晨蹲在角落,正用那块金属盾的碎片修补消防斧的木柄——刚才石凯不小心摔了一跤,木柄裂了道缝。
他手指灵活地缠着防滑带,动作有条不紊,像在处理一份复杂的合同。
“这里再缠紧点,不然容易打滑。”曹恩齐抱着小提琴走过来,蹲在他身边,指尖轻轻点了点木柄断裂的位置。
他的琴盒放在旁边,里面垫着块干净的布,是刚才特意找出来的。
何运晨抬眼看他,正好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愣了一下才点头:“嗯。”
他调整了一下缠绕的角度,动作间,手腕上的一道细小划痕露了出来——是刚才拆金属碎片时被边缘划破的。
曹恩齐没说话,只是从琴盒里拿出那方擦琴布,沾了点火树找来的消毒水 轻轻按住他的伤口。
“别动,”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这里细菌多,得消消毒。”
何运晨的手僵了一下,任由他动作。曹恩齐的指尖微凉,带着擦琴布的柔软触感,落在皮肤上竟有些发痒。
他移开视线,看着自己手里的消防斧,低声道:“你的琴没事吧?刚才跑那么急,没磕坏吧?”
“没事,”曹恩齐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释然,“琴盒保护得好,就是弦松了点,等会儿调一下就行。”
他替何运晨包扎好伤口,才收回手,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火树老师说,这台发电机最多能撑三天。”何运晨把修好的消防斧递给石凯,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们得趁这三天找到更稳定的电源,或者……找到离开这里的线索。”
曹恩齐点点头,拿起琴盒里的布擦了擦琴弦:“刚才在通道里,我好像听到有水流声,也许有水源。”
他拨了下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音,试了试音准。
何运晨看向通往地下三层的铁门,眉头微蹙:“那扇门锈得厉害,而且……齐思钧刚才说,下面可能有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大型生物,更像是……很多细小的东西在爬。”
“不管是什么,水是必须的。”蒲熠星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块沾了泥土的布,上面是他刚才采集的样本,“我在通风口看了看,地下三层的结构相对完整,藤蔓也少,值得一试。”
文韬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根从通道里捡来的金属管,管壁上还沾着暗绿色的汁液。
他走到蒲熠星身边,把金属管递过去:“刚才在通风口外侧发现的,汁液有腐蚀性,但挥发很快。”
蒲熠星接过金属管闻了闻,又用指尖沾了点汁液捻了捻:“pH值大概在6左右,不算强酸,用布裹着应该能挡得住。”
他抬头看向文韬,正好对上对方关切的目光,两人默契地点点头,没再多说。
周峻纬正帮齐思钧整理外套,刚才齐思钧靠在他肩上睡着了,头发被压得有些乱。
周峻纬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动作自然得像呼吸一样。
“小齐刚才说,地下三层的水流声很稳定,不像临时积水,”他压低声音,怕吵醒刚醒的人,“可能是自来水管道没完全坏掉。”
齐思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好看到周峻纬的动作,脸颊微微发烫,往旁边挪了挪:“我没睡沉,听到你们说要去地下三层。”
他揉了揉眼睛,“下面确实有很多小东西,但没什么攻击性,像是……变异的潮虫,怕光。”
“怕光就好办。”黄子弘凡举了举手里的手电筒,那是火树刚修好的,“我们多带几个光源,保证它们不敢靠近。”
他转头看向石凯,后者正拿着修好的消防斧比划,“石凯,等会儿你走我前面,你力气大,万一有东西冲出来,你一斧子下去……”
“去你的,”石凯笑着推了他一把,“要去也是你走前面,你那好运不是正旺着吗?说不定走两步就捡到个手电筒啥的。”
“那可说不准,”黄子弘凡挑眉,“说不定还能捡到两罐肉罐头,正好给你当宵夜。”
两人斗着嘴,手里的动作却没停——黄子弘凡帮石凯检查消防斧的牢固度,石凯则替黄子弘凡把松动的鞋带系好,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火树已经画好了地下三层的简易地图,正用红笔标记着可能有危险的区域:“这里,还有这里,都是通风管道的出口,容易藏东西。曹恩齐,你的琴音对这种小型生物有用吗?”
曹恩齐试了试拉了个短音阶,声音清亮:“应该可以,上次对付藤蔓的时候,它们好像很怕高频音。”
他看向何运晨,“等会儿开门的时候,我先拉一段,你用盾护住大家。”
何运晨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金属盾:“放心,规则对这种低等生物应该有效。”
周峻纬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大部分生物应该在休眠,正是行动的好时机。蒲熠星,你和文韬开路,我和小齐断后,火树老师中间接应,黄子和石凯……”
“我们负责搬东西!”石凯立刻举手,“找到水源就多带点回来!”
黄子弘凡补充道:“还要找找有没有能用的工具,我许愿让我们能满载而归!”
蒲熠星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把强光手电筒递给文韬:“你视力好,这个给你。”又把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塞给他,“备用的,万一没电了用得上。”
文韬接过,默默放进自己口袋,又把那根带汁液的金属管塞给蒲熠星:“这个你拿着,防身用。”
地下三层的铁门比想象中难开,火树用液压钳剪了五分钟才弄开。门刚打开一条缝,一股潮湿的霉味就涌了出来,夹杂着淡淡的水腥味。
曹恩齐立刻拉起小提琴,一段急促的音阶在通道里回荡,果然听到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无数东西在快速逃窜。
“可以进了。”何运晨举着金属盾率先走进去,盾面的纹路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微光,“规则生效,禁止靠近三米范围。”
果然,那些藏在角落里的潮虫纷纷往后退,露出一条干净的通道。它们通体漆黑,大约指甲盖大小,密密麻麻地挤在墙角,看得人头皮发麻。
“看来法律在这儿也管用。”黄子弘凡小声嘀咕,被石凯拍了下后脑勺:“别废话,快走。”
通道尽头果然有个积水的房间,应该是以前的水泵房,角落里还立着几个完好的水桶。
蒲熠星用手电筒照了照水面,又舀起一点闻了闻:“没异味,看起来可以饮用,不过最好烧开再喝。”
文韬走到他身边,用指尖碰了碰水面,确认没有异常:“旁边有水管,好像还能出水。”他拧了拧水龙头,果然有清澈的水流出来,虽然很细,但足够装满水桶了。
“太好了!”石凯立刻拿起水桶接水,黄子弘凡在旁边帮忙扶着,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接满了三桶。
齐思钧靠在门框上,脸色好了不少,他看着周峻纬检查房间的电路,突然说:“角落里的柜子里有东西,好像是……药品。”
周峻纬果然在柜子里找到一个急救箱,里面有碘伏、纱布、还有几盒抗生素,虽然有的过期了几天,但总比没有强。
“小齐,你这能力越来越神了。”他笑着把急救箱递给火树,顺手替齐思钧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火树正在检查水泵的线路:“这台水泵还能用,就是需要接电。我看看能不能把它和上面的发电机连起来,这样以后就不用跑这么远来打水了。”
曹恩齐蹲在他旁边,帮他递工具,偶尔提醒一句“这里的线好像断了”“那个螺丝锈死了”。
何运晨靠在门口,看着曹恩齐专注的侧脸,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金属盾。
刚才开门的时候,有只潮虫冲破了规则的界限,是曹恩齐及时拉高了琴音,才把它吓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还缠着曹恩齐给的擦琴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松香味。
“好了,搞定!”火树合上电箱,水泵发出“嗡嗡”的声音,水流立刻变大了。
他擦了擦汗,看向曹恩齐,正好对上对方递过来的水瓶,愣了一下才接过。
“走吧,该回去了。”蒲熠星拎起一桶水,文韬自然地接过另一桶,两人并肩往外走,手电筒的光柱在前方交织,照亮了彼此脚下的路。
回去的路上很顺利,黄子弘凡的“好运”似乎真的生效了——他们不仅捡到了两盒没过期的压缩饼干,还在通道里找到一把完好的工兵铲。
石凯兴奋地扛着工兵铲,走路都带风,黄子弘凡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提醒他“慢点,别摔了”。
回到机房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透过通风口能看到外面灰绿色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
火树把水泵和发电机连好,曹恩齐在旁边帮忙扶着电线,两人的肩膀偶尔碰到一起,又迅速移开,谁都没说话,却有种莫名的默契在流淌。
何运晨把急救箱里的药品分类放好,曹恩齐走过来,拿起碘伏棉棒,轻轻碰了碰他手腕上的旧伤:“这里好像有点发炎,再消消毒。”
何运晨没动,任由他动作,目光落在对方认真的侧脸,轻声道:“谢谢。”
曹恩齐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棉棒扔进垃圾桶,拿起自己的小提琴,轻轻拉了段舒缓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