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银的铁盒被重新锁好时,石凯注意到盒盖内侧刻着行小字。
“医者救死,亦要扶生”。
窗外的晨光已经爬满窗台,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道蓄势待发的箭。
“通风管的入口在钟楼背面,”章银用红笔在地图上画出条虚线,“那里的守卫都是‘黑影’的外围,异能以强化体能为主,对能量波动敏感,但现实听觉很差。”
她看向曹恩齐,“你的琴声能干扰他们的神经,只要频率够高,能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力。”
曹恩齐捡起琴弓,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勾,一道细锐的音符撞在墙上,震落了片墙皮:“试过用泛音震碎玻璃,对付人……应该也行。”
“但我们不能只靠偷袭。”周峻纬突然开口,指了指被捆在墙角的袭击者,“‘黑影’的核心成员至少有五个,个个都能融合两种以上异能。顾衍更是能同时操控藤蔓、低温和声波,硬拼就是送死。”
齐思钧的感知光晕突然泛起涟漪,他闭着眼,眉头微蹙:“西边的贫民窟里,有股能量很奇怪——很弱,但很杂,不过……”
他顿了顿,“他们的能量波动里,有对‘黑影’的敌意。”
何运晨翻着本子,突然停在某页:“这里记着三个月前的事,说贫民窟有批人反抗过‘黑影’的抓捕……领头的是个能操控金属的异能者,后来被顾衍打断了胳膊,据说还关在管委会的地牢里。”
章银的脸色动了动:“是老杨。他以前是机械厂的工人,觉醒后能把废铁变成武器,当年医疗部的门锁,都是他帮忙加固的。”
她突然站起来,从床板下摸出串钥匙,“地牢的备用钥匙,我当年偷偷配了一把。如果能救出他,至少能多五个战力。”
“那水渠边那些普通人呢?”石凯突然问,光带在他脚边晃了晃,“他们没有异能,会不会被抓去威胁?”
周峻纬点头:“分两队。黄子、曹恩齐和我去贫民窟,找老杨的旧部;石凯、齐思钧和何运晨去水渠边,联系那些普通人;火树留在这里,和章医生一起破解‘黑影’的能量频率——顾衍能融合异能,肯定有弱点,比如能量冲突时的间隙。”
墙角的袭击者突然呜呜地挣扎起来,何运晨走过去扯掉他嘴里的布,对方立刻啐了口唾沫:“你们疯了?敢动‘黑影’的人?老杨早就成了废人,贫民窟的那些老鼠,连反抗的胆子都没有!”
齐思钧的光晕猛地收紧,像张网罩住了那人:“你在怕。”他的声音很轻,“你怕我们找到他们,怕‘黑影’的统治被推翻。”
袭击者的脸瞬间涨红,还想骂什么,却被黄子一声低喝震得闭了嘴——那道声波裹着怒意,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出发时,章银往每个人兜里塞了片晒干的草药:“这是醒神草,‘黑影’的人喜欢用迷雾异能,闻这个能提神。”
她拍了拍石凯的肩膀,“光带别铺太长,保留体力。”
石凯点头,光带从门口蔓延出去,在地上织出条淡蓝的路。
他回头时,看见章银正往铁盒里塞档案,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白头发上,竟有种奇异的温柔。
水渠边的淤泥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几个大叔正用石块加固堤岸。
看见石凯他们,扛铁锹的大叔立刻直起腰,脸上的泥渍还没擦:“小兄弟,你们咋又来了?”
石凯刚要说话,就被何运晨拽了拽胳膊。
后者指了指不远处的草棚,一个穿灰衣的男人正盯着他们,袖口隐约露出闪电标——是“黑影”的眼线。
齐思钧的感知光晕悄悄铺开,低声道:“他在向管委会发信号,用的是手势。”
他模仿着那人的动作,“意思是‘目标出现,请求支援’。”
何运晨突然提高声音,故意对着大叔喊:“我们来还铁丝!昨天借的,用完了。”
他把那卷生锈的铁丝递过去,趁机塞给对方一张纸条——上面是何运晨用铅笔写的:“黑影抓人,速带妇孺去贫民窟,那里有帮手。”
大叔的手顿了顿,接过铁丝时,指腹在何运晨手背上用力按了按。他转身对着草棚喊:“老李,过来搭把手!”
穿灰衣的男人皱眉走过来,刚要开口,就被大叔一铁锹拍在腿弯。
对方踉跄着跪下,还没反应过来,石凯的光带已经缠上了他的手腕,蓝光顺着血管往上爬,让他浑身发麻。
“‘黑影’的狗,还敢来这儿撒野?”大叔吐了口唾沫,“上个月王婶的儿子,就是被你们抓去喂藤蔓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齐思钧的光晕突然亮起:“西北方向有三个人过来了,带着电击器。”他看向何运晨,“得让大叔们赶紧走,我们断后。”
何运晨翻开本子,指着后面的地图:“从东边的暗道走,能通到贫民窟的地窖,老杨的人应该在那附近。”
大叔招呼着其他人收拾东西,妇人们抱着孩子往暗道跑,孩子们手里还攥着昨天石凯光带染过的泥块,像是攥着护身符。
石凯的光带在地上铺开,从水渠一直铺到暗道入口,蓝光闪烁间,竟比阳光还要亮。
“小心点。”大叔临走前拍了拍石凯的肩膀,“老杨的人要是问起,就说‘铁打的交情’,他们会信的。”
三个“黑影”成员冲过来时,石凯的光带突然竖起道墙,蓝光像玻璃一样坚硬。
对方的电击器打在上面,瞬间被弹了回去,电得他们嗷嗷叫。
何运晨举着盾牌撞过去,将其中两人撞进水渠,齐思钧则用感知锁定了最后一人的动作,在他抬手时,一把拽过旁边的铁锹,砸中了他的手腕。
“走!”何运晨拽起石凯,三人顺着光带往贫民窟跑。
身后传来水渠里的咒骂声,还有光带破碎的脆响——那是石凯故意留下的,能拖延他们至少十分钟。
贫民窟的铁皮屋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空气里飘着铁锈和汗水的味道。
周峻纬他们找到老杨的旧部时,对方正在拆一辆废弃的卡车,零件散落一地,像堆金属的骨头。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留着寸头的年轻人举起块铁板,眼里满是警惕。他的胳膊上有道狰狞的伤疤,从手肘一直延伸到手腕——那是被藤蔓划伤的痕迹。
“我们是来救老杨的。”周峻纬掏出章银给的钥匙,“章医生让我们带句话,说‘门没锁’。”
寸头青年的手抖了抖,铁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章医生……她还活着?”他突然往屋里喊,“都出来!自己人!”
五个男人从铁皮屋里走出来,个个都带着伤,却眼神锐利。其中一个少了条腿,拄着根铁拐,拐头被磨得发亮:“我是老杨的徒弟,叫铁子。”
见大家把目光停留在某处,他指了指自己的断腿,笑了笑“上个月被顾衍的藤蔓缠断的,他说……异能不纯的人,就该像废铁一样被熔化。”
曹恩齐的琴声突然响起,不是攻击的调子,而是段舒缓的旋律,像在安抚什么。
铁子的肩膀松了松,低声道:“老杨被关在地牢的三号房,那里的墙是钢筋混泥土的,普通异能打不破,但……”
他捡起块磁铁,“我能让里面的钢筋松动,只要你们能引开守卫。”
周峻纬点头:“我们晚上行动。火树那边应该能破解顾衍的能量频率,到时候……”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声爆炸,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齐思钧的感知通过光晕传来消息:“是水渠的方向!‘黑影’的人用了燃烧弹,大叔们可能没走远!”
铁子突然抓起地上的铁板:“操他妈的!敢动我们的人!”他冲屋里喊,“拿家伙!跟他们拼了!”
周峻纬一把按住他:“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他看向曹恩齐,“用琴声通知石凯他们,让他们去地窖等我们。我们去地牢,现在就去——顾衍肯定没想到我们会白天行动。”
曹恩齐的琴弦剧烈震颤起来,一道低沉的音符穿破屋顶,像只无形的鸟,往东边飞去。
铁子的人已经拿起武器,断腿的男人拄着铁拐,把磁铁吸在拐杖顶端,眼里闪着狠劲:“三年了,总算能给老杨报仇了。”
周峻纬看着他们磨得发亮的武器,突然想起章银的话:“异能者和普通人,从来都不该是敌人。”
他握紧手里的信号屏蔽器,“走吧,去砸了‘黑影’的地牢。”
阳光穿过铁皮屋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张破碎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