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基地的供暖系统在冬至前三天出了故障。林野裹着厚外套冲进训练室时，沈砚正对着结了层薄霜的窗户哈气，左手在玻璃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盲僧头像——指尖划过的地方，霜花融成细小的水流，像道新愈合的伤口。
“自定义房间开好了。”林野把暖手宝塞进沈砚手里，右手的鼠标在桌面上敲出轻快的节奏，“老K说修暖气的师傅要下午才到，趁这功夫刷波胜率？”
沈砚的左手握住暖手宝，暖意顺着掌心的疤痕往上爬。窗玻璃上的盲僧头像已经晕开，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林野的右手还裹着厚厚的康复绷带，连握鼠标都要借助固定支架，那时他们总在理疗室的暖灯下面打自定义，键盘敲得断断续续，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专注。
“用雪地图。”沈砚点开模式选择界面，左手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旧伤处传来熟悉的酥麻，“记得吗？去年你在这里拿了第一个五杀，绷带渗血把键盘染红了都没发现。”
林野的目光落在键盘的空格键上。那里确实有块浅褐色的印记，是绷带里的药棉渗出来的碘伏痕迹，后来被他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粘住，像在保存件重要的纪念品。“那次你的镜像痛指数飙到8级，”他突然开口，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空格键，“系统警报响个不停，你却非要等我打完结算界面才肯去理疗。”
沈砚的左手顿了顿。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那些被意志力压下去的痛感，原来早就通过阈值共鸣，刻进了林野的记忆里。暖手宝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他忽然反手握住林野悬在半空的右手，指尖恰好覆在虎口的疤痕上——那里的皮肤比别处更薄，能清晰地摸到血管的跳动，像某种无声的共鸣。
第一局游戏的加载界面弹出时，训练室的门被推开。老K抱着箱热奶茶进来，围巾上还沾着雪粒，“刚去草莓园那边转了圈，发现粉丝堆了个雪人，你们猜雪人手里拿的什么？”他举起手机，屏幕上的雪人戴着队服同款围巾，左右手分别插着根法杖和弓箭模型，雪人的脖子上还挂着块牌子，写着“最佳搭档专用靶场”。
林野的眼睛亮了。他记得那个草莓园角落的靶场，是他们康复训练时的秘密基地，林野练弓箭的精准度，沈砚练法杖的技能预判，常常对着稻草人练到深夜。有次林野的右手脱力，弓箭脱手砸在沈砚脚边，箭尾的红绳缠上他的左手腕，像道突然系上的羁绊。
“等会儿去看看？”林野的右手已经开始操控英雄移动，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顺便把新做的草莓干挂在雪人身上，去年你说冻干的比果酱更有嚼劲。”
沈砚没说话，只是在野区遭遇战里，用闪现替林野挡了个致命技能。技能碰撞的光效炸开时，他的左手微微发麻，林野的盲僧几乎在同一秒回身，R技能精准地将敌方英雄踢进墙壁，配合得天衣无缝，像演练过千百遍的战术动作。
中场休息时，老K拿着体温计闯进来。林野的体温是37.2℃，刚过低烧线，他却把体温计往沈砚手里塞，“肯定是你传染的，昨天在天台待太久，你咳嗽的时候我就听见了。”沈砚的左手捏着体温计，金属探头的凉意里，混着林野掌心的温度，屏幕上的数字慢慢跳到37.1℃，像两个紧紧相依的温度坐标。
“系统说阈值共鸣会同步生理指标，”老K啃着草莓干凑过来，屏幕上正回放刚才的高光时刻，“你们这体温都快共振成双胞胎了。”他突然指向画面角落，林野的右手在释放技能时，左手无意识地往沈砚那边靠了半寸，而沈砚的左手刚好抬起来，像在接住某个无形的信号。
沈砚关掉回放界面。训练室的暖气终于开始运作，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草莓园的方向飘起袅袅炊烟，是农户在烧壁炉。去年冬天，林野的右手做复健手术，他就在那间农户家里借住过，每天隔着窗户看训练基地的灯光，像在守护个遥远的希望。
“去靶场吧。”沈砚突然站起来，左手的暖手宝已经凉透，“老K说粉丝送了新的训练箭，箭尾系着红绳的那种。”
靶场的积雪没到脚踝。雪人果然还站在角落，脖子上的牌子被风吹得晃晃悠悠，林野突然指着雪人的右手，那里插着支断箭，箭尾的红绳缠了个复杂的结——是他们当年约定的信号，红绳打结代表“需要支援”，这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不知被哪个细心的粉丝发现了。
“你看这个结。”林野蹲下身，右手轻轻解开红绳，动作比解手术绷带时还小心，“和你第一次替我挡技能那天，我给你系在手腕上的那个结一模一样。”
沈砚的左手抚过雪人胸口的凹陷。那里应该是放草莓干的地方，现在却空着，只有几粒冻干的草莓碎，像被风吹落的星星。他忽然想起张医生说过的话，阈值共鸣不仅会同步疼痛，还会放大彼此的执念，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牵挂，其实早就通过某个眼神、某个动作，完成了无声的传递。
第二场雪下起来时，他们在靶场的暖棚里发现了个纸箱。里面装着粉丝手写的信，最上面的信封画着两只交握的手，左手缠着冰蓝色绷带，右手握着支红绳箭，信封背面写着“给疤痕勋章的回信”。
“这个说，她的弟弟也在做康复训练，看了你们的纪录片，现在每天都坚持举握力器。”林野的右手捏着信纸，指腹蹭过纸上的泪痕，“这个说，她把你们的阈值共鸣曲线设成了手机壁纸，说看到两条缠绕的线，就觉得自己的困难不算什么。”
沈砚的目光落在封信纸上。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个孩子写的：“我知道疼痛会传染，但温柔也会吧？就像林野哥哥的右手扶着沈砚哥哥的左手时，疼就变成了暖暖的东西。”信纸的角落画着个简笔画，两个小人站在草莓园里，影子连在一起，像条完整的线。
“老K说要拍冬训纪录片。”林野突然把信纸折成纸飞机，右手用力掷向靶场中央，纸飞机划过雪幕的瞬间，他的盲僧技能特效在虚拟地图里炸开，“刚才导播发来消息，说要把靶场这段拍进去，让粉丝看看‘疤痕勋章’的实战训练。”
沈砚的左手握住弓，新的训练箭搭在弦上。红绳在风雪里轻轻颤动，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和林野配合射箭时，自己的左手因为镜像痛握不住弓，林野就站在他身后，右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两人共用一把弓，射出了第一支命中靶心的箭。
“三箭定胜负。”沈砚拉开弓弦，左手的肌肉记忆自动调整到最佳姿势，旧伤处的酥麻感变成了熟悉的信号，“就像去年那样，谁输了谁去给雪人挂草莓干。”
林野的右手已经搭好箭。雪落在他的睫毛上，瞬间化成水珠，他看着沈砚的左手稳稳地托着弓，忽然想起理疗室的计数器——从0到13682，那些枯燥的数字背后，是无数个彼此支撑的瞬间。当三支箭同时钉在靶心的同一位置时，他听见沈砚的呼吸顿了顿，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像冰雪初融的声音。
“平局。”沈砚放下弓，左手的红绳被汗水浸湿，贴在手腕的疤痕上，“那就一起去挂草莓干。”
他们往雪人那边走时，林野的右手始终离沈砚的左手半寸远。雪地上的脚印交错着，像两条缠绕的藤蔓，在白茫茫的背景里，画出道温柔的轨迹。老K举着摄像机跟在后面，镜头里的两人在雪人前站定，林野的右手和沈砚的左手同时伸出，把一包草莓干挂在雪人脖子上——指尖相触的瞬间，老K悄悄放大镜头，拍到了他们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雪光里泛着亮，戒面的藤蔓缠绕着，像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阈值共鸣强度：完美（100%）。环境温度：-3℃，双方生理指标同步率98%。】系统光屏在林野的视野里闪了闪，随即被他手动关闭。有些共鸣不需要数据记录，就像此刻沈砚左手传来的暖意，像靶心震颤的余韵，像红绳在风雪里的摆动，早就刻进了彼此的频率里。
暮色降临时，训练基地的灯光再次亮起。林野的右手握着沈砚的左手，走在回训练室的路上，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像首轻快的伴奏。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最终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段属于右手的疤痕，哪段属于左手的勋章。
“明年草莓成熟时，”林野突然开口，掌心的温度把沈砚的左手捂得暖暖的，“我们在靶场种棵树吧，就种草莓树。”
沈砚的脚步顿了顿。他想象着来年夏天，草莓树的枝叶间挂着红绳箭，树下的雪早已融化，露出去年冬天埋下的愿望——那些关于康复的、关于胜利的、关于彼此的，都在阈值共鸣的频率里，长成了最坚韧的模样。
训练室的键盘声再次响起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林野的右手和沈砚的左手在键盘上交替敲击，技能释放的音效此起彼伏，像场永远不会落幕的合奏。老K把摄像机架在角落，镜头对着他们交握在桌下的手，那里的疤痕与戒指相互映衬，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比任何奖牌都更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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