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赛夺冠后的庆功宴上,林野的右手突然在举杯时顿了顿。玻璃杯里的香槟晃出细碎的涟漪,像他手腕上突然泛起的红痕——是旧伤的预警信号,却被他用袖口不动声色地遮住。沈砚的左手正被记者握着拍照,闪光灯亮的瞬间,林野看见对方疤痕处的皮肤泛起极淡的青白色,像结了层薄冰。
“该去医院复查了。”回基地的车上,沈砚的左手搭在林野的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红绳结,“张医生说夺冠后要做次全面的阈值评估,特别是跨感官同步对旧伤的影响。”
林野的右手在手机上快速回复完粉丝消息,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明天吧,今天太累了,仪器的电极片贴着也不舒服。”他的指尖划过手机壳上的草莓图案,那里藏着片刚换下来的止痛贴,药味被红绳的草木香盖得严严实实。
深夜的理疗室,仪器屏幕的绿光在墙上投出波动的曲线。林野咬着毛巾做右手负重训练时,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进领口——旧伤的痛感像根冰针,每次发力都往骨缝里钻。系统提示“压力值突破安全阈值”的声音刚响起,他就迅速关掉了仪器,假装只是误触了电源。
沈砚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时,林野正把止痛片塞进训练服口袋。对方的左手端着杯热牛奶进来,疤痕的阴影落在杯壁上,像幅正在融化的冰画:“怎么不在房间休息?”
“睡不着,来练几组握力。”林野的右手拿起握力器,故意笑得轻松,“你看,13684了,比昨天又多一次。”握力器的计数器转动时,他悄悄用左手按住了右手手腕,把痛感引发的颤抖压了下去。
沈砚的左手接过握力器,指尖在计数器上停留了两秒。系统光屏其实在他的终端上同步亮起过,只是他没说——刚刚理疗室的压力警报,像根冰碴卡在他的喉咙里。“牛奶快凉了。”他把杯子递过去,掌心的温度比平时高了些,“张医生说睡前喝这个,能缓解神经紧张。”
接下来的一周,林野开始频繁地找借口避开复查。训练时他总站在背光的位置,右手发力的动作刻意放慢,却在沈砚转头的瞬间,迅速用冰袋敷住发红的手腕。直到那天暴雨,他在靶场给草莓树绑新红绳时,右手突然僵在半空,指尖连最简单的结都打不上了。
“怎么回事?”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被雨水打湿的凉意。他的左手拿着把伞,伞骨的影子刚好罩住林野僵直的右手——那里的红痕已经蔓延到了虎口,像条醒目的警告线。
林野猛地把手背到身后,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睛里:“没事,手滑而已。”他想笑,嘴角却扯不动,“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午要和老K开战术会吗?”
沈砚的左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伞掉在地上也没管。雨水冲刷着红痕,把止痛贴的药渍晕染开来,像朵绽放在皮肤的苍白花朵:“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是庆功宴那天,对不对?你杯子里的香槟晃得太厉害。”
林野的右手突然用力想挣开,却被对方握得更紧。痛感混着雨水钻进心里,他别过头看着草莓树:“只是小反应,张医生说过夺冠后可能出现短期阈值紊乱,过阵子就好了。”谎言说出口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雨声还乱。
沈砚的左手缓缓松开,掌心的疤痕在雨水中泛着白。他弯腰捡起伞,重新撑在两人头顶时,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靶场的草莓该摘了,再下雨就要烂在地里了。”他的目光落在林野的右手背上,那里的红痕正随着心跳轻轻颤动,像在反驳这个拙劣的转移话题。
那天晚上,林野被疼醒时,发现沈砚不在身边。理疗室的灯亮着,他悄悄走过去,看见对方正坐在仪器前,左手在键盘上敲着什么,屏幕上是他的旧伤监测数据,红色的警告线密密麻麻,像张织好的网。
“阈值紊乱会引发神经粘连,再拖下去可能要二次手术。”沈砚的声音没有回头,指尖在“手术风险评估”的文件上停住,“你以为我没发现?你每次用左手偷偷按揉右手时,我的疤痕都会跟着发麻——这是跨感官同步的副作用,也是我永远骗不了自己的证据。”
林野的右手攥着门框,指节泛白。原来所有隐瞒在共鸣面前都是透明的,就像他能感受到沈砚的疼,对方也早已接住了他所有试图藏起来的痛。
“我怕。”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却清晰地落在理疗室的空气里,“我怕手术会影响同步率,怕我们再也打不出那样的团战,怕……”
沈砚的左手突然伸过来,握住他的右手按在自己的疤痕上。那里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熟悉的共振:“张医生说,二次手术能修复神经粘连,让阈值更稳定。”他的指尖在林野的红痕上轻轻画着圈,“至于同步率,你忘了?最好的共鸣,从来不是依赖神经信号,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找到和你共振的频率。”
窗外的雨还在下,理疗室的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林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红绳结缠在彼此的疤痕上,像个解不开的承诺。他忽然明白,所谓隐瞒,不过是怕对方担心的私心,却忘了在100%的共鸣里,最该共享的,从来都包括疼痛与恐惧。
“明天就去复查。”林野的右手反握住沈砚的左手,掌心的汗混着对方的温度,“但你也要答应我,别总盯着数据熬夜,你的疤痕发麻时,我右手的虎口也会跟着痒——我们扯平了,谁也别想独自扛着。”
沈砚的左手用了点力,红绳结在两人腕间勒出浅痕。屏幕上的警告线似乎柔和了些,在灯光下轻轻晃动,像终于找到了出口的溪流。靶场的草莓树在雨里沙沙作响,仿佛在说:有些疼痛需要说出口,才能像果实一样,被好好接住,然后长出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