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基地的门禁系统升级后的第三天，林野在靶场的泥土里发现了个陌生的信封。牛皮纸封面沾着草莓叶的汁液，拆开后掉出张银行卡和便签，字迹是沈敬言的，只有一行字：“你母亲的后续治疗费用已转入，从此两清。”
沈砚的左手捏着银行卡，指腹反复摩挲着磁条，像在确认某种边界。阳光透过草莓树的新叶落在他手背上，疤痕的纹路与叶脉重叠，竟生出种奇异的和谐。“张医生说，我母亲下周可以转去康复中心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没了之前的颤抖，“是老K托人找的关系，离基地不远。”
林野的右手接过那张便签，揉成纸团扔进旁边的肥料桶。发酵的草莓藤气息混着泥土味漫上来，像在给过去的纠葛盖上盖子。“下午训练结束去看看？”他的指尖勾了勾沈砚的冰蓝绳，绳头的草莓籽被晒得温热，“我买了束向日葵，据说对康复有好处。”
沈砚的左手突然反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种确认彼此存在的执拗，系统光屏在口袋里亮了亮：“情绪阈值稳定在安全线以上，触觉反馈同步率90%——检测到正向情感波动。”这是张医生调整参数后新增的“安心提示”，像个温柔的哨音。
康复中心的花园里种着大片虞美人。沈砚的母亲坐在轮椅上，手里捏着片草莓叶——是林野早上从靶场摘的，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忽然笑了：“小砚小时候学琴，手指磨破了就躲在草莓地里哭，说琴键没有草莓叶软和。”
沈砚的耳朵微微发红。左手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却被林野轻轻拽了出来，掌心朝上摊着，疤痕在阳光下泛出浅金色。“现在他的手指能在键盘上跳舞了，比弹琴好看。”林野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在沈砚的疤痕处画了个小小的音符，“上次比赛的操作集锦，阿姨要不要看看？”
老太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终落在沈砚的左手腕上：“这绳子编得真好，像你们小时候在草莓地里缠的藤蔓。”她顿了顿，伸手碰了碰冰蓝绳，“有些根须看着断了，其实在土里早就缠在一起了，谁也分不出哪是你的，哪是他的。”
离开康复中心时，沈砚的左手始终没松开林野的右手。路过街角的花店，他突然停住脚步，指着角落里的草莓盆栽：“买两盆吧，放在阿姨的病房窗台上。”店员打包时，他特意让在盆底刻了两个小字，一个“野”，一个“砚”，像两枚共生的印章。
训练室的键盘声在傍晚变得格外轻快。沈砚的左手操作着暗夜猎手，技能特效在屏幕上织出张草莓网，把林野的盲僧护在正中央。老K举着新相机进来时，镜头里恰好捕捉到两人手腕交叉的瞬间——红绳与冰蓝绳在键盘上方绕成个完整的圆，像枚正在生长的年轮。
“联盟的‘双人传奇’纪录片要开拍了。”老K翻着拍摄计划，指腹点在“靶场特辑”那页，“导演说要还原你们第一次埋秘密的场景，我把去年那棵草莓树的树根挖了点样本，发现红绳的纤维真的长进根须里了。”
沈砚的左手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起昨天给草莓树浇水时，发现最粗的根须缠着段褪色的冰蓝绳，是去年冬天他无意识埋下的，如今竟成了树的一部分。“张医生说这叫‘共生印记’。”他的声音混着键盘声，像在说给树听，也像在说给彼此，“两个生命体待久了，会交换彼此的碎片。”
纪录片拍摄那天，靶场被布置成了初遇时的样子。工作人员埋下去的“秘密盒”里，除了复刻的银戒指拓片，还多了两样东西：林野的右手握力器计数器（停在13683次），和沈砚的左手疤痕石膏模型。当泥土盖住盒子时，沈砚的左手突然握住林野的右手，在他掌心按了三下——是“永远”的暗号。
导演喊停时，夕阳刚好落在靶场中央。万千根红绳从周围的树上垂下来，风过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无数个祝福的吻。沈砚的左手牵着林野的右手走在红绳雨里，忽然想起沈敬言那张“两清”的便签，原来真正的告别从不需要刻意宣告，就像草莓树不会记得曾压在身上的积雪，只会朝着阳光生长。
训练基地的公告栏换了新照片。是纪录片拍摄时的抓拍：两人在靶场的泥土里埋下盒子，红绳与冰蓝绳缠在同一把铲子上，背景里的草莓树新叶正在舒展，根系在看不见的地下，早已把过去与现在紧紧连在一起。
深夜的战术复盘结束后，林野抱着吉他坐在窗台。沈砚的左手按在琴颈上，替他稳住某个难按的和弦，《阈值100%》的旋律漫出来，混着草莓酱的甜香。系统光屏在这时自动弹出最后一次监测：“跨感官同步进入稳定共生状态，阈值共鸣特性：永恒——无需任何媒介，彼此的存在即是最强信号。”
窗外的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红绳与冰蓝绳的反光在琴弦上流动，像两条汇流的河，载着所有关于疼痛、守护、和解的故事，朝着更远的春天漫去。而靶场的草莓树在夜色里轻轻摇晃，根须在泥土深处继续蔓延，把两个名字，长成了彼此生命里最坚韧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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