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的第一片雪花落下时,红绳与冰蓝绳在枝头结了层薄霜,像裹了层糖衣的果实。林野站在草莓树旁调试温度计,右手的指腹突然被冰碴硌了下——是昨夜的积雪没化透,冻在了绳结的缝隙里,触感竟和十年前沈砚左手的疤痕有些相似。
“联盟的冬训营邀请函来了。”沈砚的左手抱着床厚毛毯走过来,毯角绣着颗小小的草莓,是沈砚母亲今年新添的花样,“新人战队的小孩们想让我们去讲讲‘低温环境下的操作稳定度’,说上次冬训赛,他们的同步率掉了15%,急得在训练室哭。”
林野的右手接过毛毯,指尖在草莓刺绣处停住。那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的执拗,像极了新人战队第一次打配合时的样子。“张医生的孙子也要来?”他忽然想起什么,“那孩子不是总缠着要听我们当年破低温战术的故事吗?正好让他实地看看,草莓藤是怎么在雪地里扎根的。”
冬训营的场地设在靶场的小木屋旁。积雪被扫出条蜿蜒的小径,红绳与冰蓝绳沿着路径挂满了树枝,像条通往过去的时光隧道。新人战队的孩子们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砚左手的疤痕——那里正随着讲解轻轻颤动,像在演示某种无声的战术密码。
“低温会让神经反应延迟0.3秒。”沈砚的左手拿起根冻硬的草莓藤,在雪地上划出条曲线,“你们看,这时候不能硬追同步率,得像这藤蔓一样,顺着风势调整角度——当年世界赛决赛,我们就是靠这个,在零下五度的场馆里赢了比赛。”
林野的右手接过那根草莓藤,突然往反方向弯了弯。藤蔓发出细微的脆响,却没折断,雪沫从藤节处簌簌落下,像串破碎的星。“还有个秘诀。”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每次冬训前,我们都会熬锅草莓姜茶,喝下去的时候,指尖会比平时暖0.5度,够撑到打完一场BO5。”
孩子们的欢呼声惊飞了枝头的雪。有个小姑娘突然举起手,冻得通红的手指着沈砚左手的冰蓝绳:“沈老师,您的绳子为什么不结冰呀?”镜头拉近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冰蓝绳缠着的地方,草莓树的枝干比别处温暖,雪落上去就化,像有团看不见的火在烧。
“因为里面缠了草莓藤的纤维。”沈砚的左手轻轻扯了扯绳结,冰碴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红褐色的纤维,“靶场的草莓藤能在零下十度存活,老K说这叫‘韧生’——越是冷,根扎得越深。”他顿了顿,看向林野,“就像有些共鸣,得经过霜雪才更清楚。”
傍晚的雪突然下大了。小木屋的壁炉里燃着草莓藤捆成的柴,噼啪声混着孩子们的笑声漫出来。沈砚的母亲坐在壁炉旁,正教孩子们用草莓籽拼战术图,老太太的手指不太灵活,拼出的盲僧像只歪头的小熊,逗得大家直笑。
“小砚你看,”老太太举着自己的“作品”,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意,“这孩子拼的暗夜猎手,大招角度跟你当年一模一样,就是手劲太轻,籽总掉——跟你小时候练琴一个样。”
沈砚的耳朵微微发红。左手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却被林野轻轻拽了出来,掌心朝上摊着,疤痕在火光里泛着浅金色。“现在他能用这只手打出联盟最快的反应速度。”林野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在沈砚的疤痕处画了个小小的火焰,“比壁炉还暖。”
深夜的冬训营,孩子们都睡熟了。林野和沈砚坐在草莓树旁,看着雪片在红绳与冰蓝绳上堆积,像给十年的故事盖上层柔软的被子。远处的训练室还亮着灯,是新人战队的辅助在偷偷练操作,键盘声在雪夜里格外清晰,像串正在生长的密码。
“你听,”沈砚的左手突然握住林野的右手,“节奏跟我们当年一模一样,连失误的频率都分毫不差。”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岁月沉淀的温柔,“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遗传,不是基因,是藏在骨子里的执拗。”
林野的右手反握住他的手,红绳与冰蓝绳在雪地里缠成个温暖的结。雪光映在两人的戒指上,泛着细碎的光,像落了满地的星星。“明年春天,我们在这儿种片新的草莓藤吧。”他的声音混着落雪的声响,“让孩子们看着它们长大,就像我们当年那样。”
沈砚的左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疤痕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像在说“好啊”。雪越下越大,却盖不住草莓树根部的暖意——那里埋着他们十年前埋下的银戒指,如今早已和树根长在一起,在霜雪之下,孕育着新的春天。
天亮时,孩子们发现雪地里多了个巨大的草莓图案。红绳与冰蓝绳在雪上拼出的轮廓里,躺着两双手的印记,左手的疤痕与右手的红绳结清晰可见,像枚盖在时光上的印章。小木屋的门上贴着张便签,是林野和沈砚的字迹,合在一起写着:“最冷的时候,正是扎根的好时机。”
远处的朝阳升起来,给草莓林镀上层金红色。红绳与冰蓝绳上的薄霜开始融化,雪水顺着绳结滴落,在泥土里晕开小小的圈,像在给新的种子浇水。而靶场深处的第一棵草莓树,枝头已悄悄冒出个小小的绿芽,在寒风里轻轻颤动,像在说:“别怕,春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