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带着合欢花独有的甜腻,丝丝缕缕渗进璃月宫轻薄的鲛绡纱帐里。
洛璃眼皮沉得像是坠了两块玄铁矿石,挣扎着掀开一条缝。
脑子里的钝痛感倒是消下去不少,可四肢百骸的酸软滞涩感依旧顽固地盘踞着,像无数细小的砂砾塞在血管里,每一次试图引动那点可怜的灵力,都带来清晰的摩擦刺痛。
【经脉滞涩度:99.69%】
【灵力值:1.1/1000 (恢复速度:龟爬)】
“啧,比昨天强了0.01%,地狱难度名不虚传。”
洛璃扯了扯嘴角,自嘲地想。
这开局,酸爽得让人想骂娘。
“少主,您醒了?”
小桃端着个巴掌大的白玉盆,脚步轻得像只偷油的小老鼠,声音也怯生生的。
盆里盛着半碗浅碧色的药汁,气味比昨天那碗墨绿色“生化武器”好了那么一丢丢,但也仅仅是一丢丢,弥漫开的苦涩还是让洛璃皱了皱鼻子。
洛璃接过来,视死如归地灌了下去。
苦涩瞬间霸占整个口腔,一路烧到胃里。
【服用‘清脉散’(下品),药力吸收中…经脉滞涩度-0.01%,灵力值+0.05】
“……”
效率感人。
洛璃默默翻了个白眼。
原主这恋爱脑晚期,好东西全喂了狗(轩辕澈),自己就靠这些残羹冷炙吊命。
“小桃,”
她放下碗,指着窗外回廊下几盆蔫头耷脑、叶片都泛着不健康灰白的兰花,
“把那几盆‘素心兰’扔了,碍眼。
换上库房里那几株开得最旺的‘赤霞霓裳’!”
那花颜色秾丽得灼眼,花瓣边缘像熔了金粉,阳光一照流光溢彩,看着就富贵泼天,这才符合她“躺平仙二代”的新人设!
小桃杏眼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逆天改命的秘闻:
“少…少主!那…那是您以前特意吩咐寻来的,说轩辕仙君…哦不!说那谁喜欢素雅高洁!”
她猛地捂住嘴,生怕触了霉头。
洛璃挑眉,理所当然地甩锅:
“哦?现在我不喜欢了。
看着那素了吧唧的玩意儿就想起晦气东西,影响我心情,耽误我修炼!
赶紧换!要最红最艳的,看着就喜庆!”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小桃脸上瞬间焕发出一种“我家少主终于开窍了”的狂喜,抱起那几盆被嫌弃的素心兰,脚步轻快得简直要飞起来。
璃月宫外,负责洒扫回廊的两个灰衣杂役弟子,远远瞅见小桃抱着几盆素心兰脚步轻快地出来,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哎哟喂,我没看错吧?
那不是少主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的素心兰吗?
轩辕仙君最爱的少主那个调调!”
瘦高个弟子压低声音,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旁边矮胖的弟子踮脚张望,咂咂嘴:
“可不是嘛!昨天撕画像踩几脚,今天连这命根子都不要了?
天要下红雨了?
还是说…少主终于被轩辕仙君伤透了心,幡然醒悟了?”
“嘘!小点声!
谁知道是不是少主又想出什么新法子试探咱们?
别惹祸上身!”
瘦高个谨慎地缩了缩脖子,但眼神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矮胖弟子却一脸憧憬:
“要是真醒悟了就好了…你是没见昨天山门外,少主下令启动‘惑心迷踪阵’驱逐萧炎那帮人的狠劲儿!
真他娘的解气!咱们璃月峰的人,早就受够那帮大炎皇朝的狗腿子狐假虎威了!”
“谁说不是呢!
连张阁主和宋佛子都在场…啧啧,那场面,够萧炎那孙子回去做半年噩梦了!”
瘦高个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洛璃对此毫不知情,她慢悠悠挪下床。
脚踩在温凉的玉石地面上,那股经脉里的铁砂感依旧顽固,但好歹不会像昨天那样一步三晃了。
她踱到巨大的水月镜前。
镜中人依旧苍白,唇色浅淡,可那双眼睛,或许是换了芯子,或许是撕了渣男画像出了一口恶气,竟比昨日多了几分鲜活的神采。
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属于现代灵魂的狡黠和“我要活下去”的求生欲就藏不住。
“九窍玲珑体(未激活0%)……”
洛璃摸着下巴,指尖划过镜面,
“这绝世炉鼎…呸!绝世天赋,得想办法激活啊!”
心念一动,那本粉玉雕琢、温润生光的《合欢宝典》真解浮现在手中。
昨天只粗略看了引气篇和基础双修法。
此刻,她的目光落在那篇依旧呈现死灰色的【同心契】符文上,那行小字“七曜连心,契成不悔,生死同命……”
像根小刺扎进心里。
洛神月亲娘,您这是给女儿找了七位天骄夫君,还是绑了七颗不定时炸弹?
正琢磨着,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平和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缕涟漪,若有若无地从后花园方向传来。
洛璃眼睛瞬间亮了!
是张真源!那个移动的“人形灵气WIFI”基站!
昨天蹭他那点自然逸散的灵气(0.0001%的逸散率!),虽然杯水车薪,硬是让她经脉里的“砂砾”被冲走了一丢丢,灵力值也艰难地爬升了0.2点!效果显著!
“蹭!必须蹭!”
洛璃瞬间把什么炸弹不炸弹抛到九霄云外。
脸皮?在修复经脉、保住小命面前,那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上战场,做足了“蹭灵气要理直气壮”的心理建设,才抬脚往后花园去。脚步特意放重了些,免得悄无声息又“冻”到那位一触即炸的佛爷。
后花园里依旧灵气氤氲,馥郁的异香混合着菩提树独有的清冽气息。
巨大树冠投下大片清凉的阴影,光斑在玉石地面跳跃。
树下,一身月白长袍的张真源果然静坐如画。
姿态清雅出尘,只是那过分苍白的脸在树影下更显得透明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
覆眼的烟灰色丝带衬得下颌线条愈发瘦削凌厉。
他面前,那个符文黯淡、材质普通的简陋木制星盘静静摆放,修长却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摩挲着星盘边缘,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