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打在活动室的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张函瑞正用纸巾擦着夏天留下的玻璃瓶,紫茉莉的枯枝在垃圾桶里投下细碎的影子
张函瑞银杏叶该黄了
他忽然指着窗外,老槐树的叶子正一片片往下落,像谁在半空撒了把碎金
张函瑞上周路过后山,看见沟里积了层黄灿灿的,踩上去沙沙响
杨博文的相机里存了半卷秋景
他蹲在桌前翻照片,忽然指着一张笑出声
杨博文你看聂玮辰上次摘柿子,被树枝勾住了衣领,像只倒挂的猴子
聂玮辰正往墙上钉晾衣绳,闻言回头扔过去个松果
聂玮辰那也比你强,拍蜜蜂被蛰了手背,肿得像块发面馒头
绳上很快挂满了东西:左奇函捡的枫叶,张桂源晒的桂花,还有陈思罕串的银杏果,圆滚滚的果子裹着层白霜,风一吹就晃出淡淡的香
左奇函的观测本里多了张叶脉书签
他用钢笔在上面画了只蟋蟀,笔尖顿了顿
左奇函昨晚听见墙角有叫声,像在数落叶
陈思罕正往玻璃瓶里装细沙,闻言把耳朵贴在瓶壁上
陈思罕说不定能养只进去,让它在沙子里打洞玩。
张桂源蹲在旁边分种子,把饱满的红豆和绿豆分开装袋
张桂源等冬天就种在窗台上,让它们从沙子里钻出来,像给瓶子插了把小绿伞
——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拼出格子状的光斑
张函瑞把捡来的银杏叶铺在桌上,用厚重的字典压着
张函瑞去年的叶子脆得像饼干,今年得压轻点
杨博文举着相机调整角度,镜头里的叶子边缘泛着金边
杨博文等晒干了贴在照片旁边,像给秋天镶了道边
突然一阵风撞开窗户,叶子哗啦啦飞起来,六个人扑过去抢,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留下几片羽毛飘落在观测本上
——
傍晚去后山捡柴时,六个人背着竹筐往山里走
聂玮辰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往前冲,惊得几只蚂蚱蹦出来,张函瑞举着玻璃瓶追
张函瑞别跑呀,给你找片最软的叶子当被子
张桂源在树下捡松果,每个都要对着光看
张桂源这个缝大,冬天可以插蜡烛当小灯笼
左奇函蹲在溪边翻石头,忽然拽住陈思罕的袖子
左奇函快看水里的影子,枫叶在流水里跳舞呢
活动室的四季框里,秋天的格子渐渐满了
银杏叶拼成的小船停在细沙上,旁边是串红豆串成的项链,最底下压着张照片:六个人坐在银杏树下,杨博文举着相机自拍,张函瑞把枫叶顶在头上,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像给地面铺了层碎金
陈思罕今晚有猎户座流星雨
陈思罕翻着天文手册,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山顶
陈思罕上次看还是春天,你记得吗?
陈思罕张函瑞把外套当垫子,结果沾了满身草籽
聂玮辰立刻去翻背包
聂玮辰得带件厚衣服,山顶风大,再装袋烤红薯,热乎着吃才舒服
张桂源往保温壶里灌热水
张桂源我煮了桂花茶,等会儿倒在保温杯里,喝着能闻到秋天的味儿
——
深夜的山顶真的很冷
六个人挤在块大岩石后,杨博文裹着两条围巾调焦距,镜头对准墨蓝色的夜空
张函瑞快看第一颗!
张函瑞忽然蹦起来,手指着天边,流星拖着尾巴划过,像谁在黑布上划了道银线
左奇函赶紧在观测本上画下来
左奇函要记准时间,明年这个时候再来找它
风卷着落叶滚过来,陈思罕把烤红薯往大家手里塞,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却挡不住眼里的光
——
回程时东方已经泛白
山路旁的草叶上结着霜,踩上去咯吱响
张函瑞忽然蹲下来,用手指在霜上画了个星星
张函瑞等太阳出来,它会不会变成水,流进小溪里?
杨博文举着相机拍他的背影,晨光把头发染成金色
杨博文会的,就像我们看过的流星,其实是落在地上的光
活动室的灯亮到清晨
四季框的秋天格子里,新添了片带霜的枫叶,旁边是张流星雨的照片,星星的轨迹像串省略号,悬在墨蓝的夜空里
左奇函在观测本上写最后一行字时,窗外传来第一声雁鸣,排成人字的雁群正往南飞,翅膀划破晨雾,留下淡淡的痕迹
——
聂玮辰冬天的时候
聂玮辰往壁炉里添了根柴,火星子跳起来舔着木柴
聂玮辰我们堆个雪人吧,就堆在活动室门口,给它戴张函瑞的红围巾
张函瑞立刻去翻箱子
张函瑞我还有副旧手套,能给它当手
晨雾从门缝钻进来,裹着松针的清香
六个人的哈欠混着远处的雁鸣,在秋晨里织成柔软的网
逐光的旅程还在往前伸,而这满室的落叶与星光,正把名为“秋天”的温柔,悄悄缝进彼此的青春里
等雪花铺满操场的时候,框子里大概又会多些亮晶晶的故事,就像此刻落在睫毛上的霜,总会在记忆里,凝成不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