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公主府的回廊便浸在了浓墨般的夜色里。只有茶房还亮着一盏孤灯，林薇薇攥着袖中的纸包，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左右看了看，见巡逻的侍卫刚转过拐角，便快步冲进茶房。桌上的锡壶里温着施语沉睡前要喝的雨前茶，水汽在壶口凝成细珠。林薇薇抖着手打开纸包，将浅灰色的粉末全倒了进去，粉末遇水便化，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成了。”她按捺住心跳，端起锡壶，脚步轻快地往书房走去。

施语沉的书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着她伏案的身影，想必还在看那些卷宗。林薇薇站在门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侍女的语气喊道：“公主，您要的茶来了。”

里面传来施语沉略带沙哑的声音：“放门口吧。”

“是。”林薇薇应着，将茶盏放在门槛边，却没立刻离开。她悄悄退到廊柱后，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窗户——按系统说的，迷昏香起效很快，最多一刻钟，施语沉就会晕过去。

而此时，陈让正走在巡逻的路上。

他夜里总睡不安稳，白日里那些奇怪的念头总在脑子里打转，索性起身巡查。刚走到书房附近，就看见廊柱后缩着一个人影，身形很像林薇薇。

他脚步一顿，悄无声息地隐在桂花树后。

只见林薇薇探着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书房的门，手里还攥着块帕子，指节捏得发白——绝不是正常侍女该有的样子。陈让的眉头瞬间拧起，手心竟沁出了汗。

她想干什么？

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薇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出事，绝不能让她伤到公主。

没过多久，书房里的灯忽然晃了晃，随即暗了下去。紧接着，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人栽倒在椅子上的声音。

林薇薇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搓了搓手，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低声嘀咕了句：“这么蠢。”

她踮着脚走到门口，推了推门——门没锁。看来施语沉晕过去前，连门都没顾上闩。

林薇薇得意地挑了挑眉，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躲在树后的陈让心脏猛地一缩。他再也顾不上观察，拔刀出鞘时带起一阵风声，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住手！”

他的吼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冲进书房时，正看见林薇薇踮着脚，伸手去够书架顶层的暗格——那里正是施语沉藏图纸的地方。而施语沉趴在案上，鬓发散乱，脸色苍白，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林薇薇被这声吼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回头看见陈让提着剑冲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让没理她，目光先落在施语沉身上，见她只是闭着眼，胸口还有起伏，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抬眼看向林薇薇，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你对公主做了什么？”

他一步步逼近，剑尖几乎要抵住林薇薇的喉咙。这一次，他眼里再没有半分犹豫，只有彻骨的寒意——白日里那些莫名的动摇，在看到施语沉晕倒的那一刻，全被惊散了。

林薇薇吓得腿都软了，抓着书架的手不住发抖：“我……我没做什么，就是想来看看公主睡了没……”

“没做什么？”陈让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桌上的茶是怎么回事？你在廊下鬼鬼祟祟地看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杯没喝完的茶，又落在林薇薇发白的脸上，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林薇薇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尖，突然尖叫起来：“是系统！是系统让我干的！它说只要偷走图纸，就能让你喜欢我！这不怪我！”

陈让眉头皱得更紧——系统？又是听不懂的词。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反手用剑鞘敲在林薇薇的后颈，比上次在厨房时重了些。林薇薇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解决了林薇薇，陈让立刻冲到施语沉身边。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只是昏迷，才彻底松了口气。

“公主。”他轻声唤了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后怕。

案上的茶还冒着热气，他端起来闻了闻，只觉得气味有些古怪，却辨不出是什么。想必就是这茶有问题。

他将施语沉打横抱起，她很轻，像一片羽毛。陈让的动作极稳，生怕弄醒她。走到门口时，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林薇薇，对闻声赶来的侍卫沉声道：“把她捆起来，关进柴房，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侍卫们见此情景，早已吓得不敢多问，连忙应着去拖人。

陈让抱着施语沉往卧房走，廊下的灯笼照着她的脸，长睫像蝶翼般垂着，嘴角还抿着，像是在睡梦中都在蹙眉。

他低头看着她，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不管有什么古怪手段，只要他还在，就绝不会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夜风吹过桂花树，落下几片花瓣，沾在施语沉的发间。陈让停下脚步，用指尖轻轻拈掉花瓣，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今夜的危机总算过去，但他知道，林薇薇背后的“系统”，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势力，绝不会就此罢休。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